“鼎鼎有名”四个大字砸昏过去,幸亏他喜怒哀乐都共用一张脸,才勉强没露馅。那两人被他宠辱不惊的模样唬住,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据他们所说,这位水娘娘大约出现在两三年前,只在晚上现身,尤其青睐夜间行船的吹笛之人,若是半夜忽然听见歌声,就是被水娘娘相中了,此时千万不能发出声音,否则就是答应了要和她成亲,会被拖入水下拜堂。
至于选婿之说,则是因为被水娘娘相中之人要么连船一块消失,要么船留着,人却不见,今年所有溺死的皆属后者,于是人们都说水娘娘一直没选中满意的夫婿,所以才出来得越来越频繁了,这两人两日前就遇到了一回,得亏他们反应快,拼命划船才逃过一劫。
“既然如此,”朱英问,“为何不将她引出来再抓?光像这样瞎捞,恐怕很难捞到。”
郭正茂苦笑:“并非没想过,只是水娘娘戒心极重,唯有半夜独自一人乘船才能引得她现身,而她将人掳走又只需要眨眼时间,埋伏在远处的人马根本来不及救援,在下怕搭上无辜百姓的性命,故而没敢尝试。”
朱英颔首:“我们的捉妖师法力高强,足以自保,可以让他来一试。”
朱慕还没抗议,郭正茂先遗憾摇头道:“在下早先曾请过两位方士来做诱饵,都无功而返,唯有一位隐世高人道行颇深,让他的徒弟独自乘船,他在远处伺机而动,方才成功了一回,却也没把那妖孽抓住。”
“恐怕是对修为高者心存警惕,看来诱饵必须得是凡人。”
“不错,凡人男子最好,若是还会吹奏河笛,则更是好上加好。唉,可惜少有人有那个胆量,敢拿命当诱饵啊。”
众人都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片刻后,宋渡雪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等一下,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朱慕:“凡人。”
朱菀:“男子。”
朱英:“会吹笛。”
潇湘:“有胆量。”
宋渡雪:“……”
郭正茂也像是刚刚想起他,上下左右地把宋渡雪打量了一遍,大加赞扬道:“哎哟,别说吹不吹笛了,这位小兄弟如此英俊,那水娘娘若真是想选婿,恐怕只消你往船上一坐,笛子都还没对上嘴,就已经被抢进洞房了!”
宋渡雪鼻子都快气歪了,容易被女鬼拖到水底下溺死,难道是什么值得欢喜的事情吗?
陈清晏瞠目结舌,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人敢对宋渡雪提这种要求,瞄着后者七窍生烟的表情,小声出言维护:“这,这恐怕不妥吧……”
朱英却说:“没有别的办法,只他最合适,为了苍生大义,牺牲一下色相不算什么,对吧,小雪儿?”
宋渡雪露出个一言难尽的牙疼表情,似乎很想拒绝,又苦于找不到理由,朱英便趁他犹豫,干脆地拍了板:“那就劳烦郭大人为我们腾个地方,我们今夜就捉妖。”
可能是长得太富态之故,郭正茂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再使劲也走不了多快,容易叫人误以为他做什么都拖泥带水,却不想办起事来竟相当利索,将整个船队指挥得井井有条,不过一时三刻,便让漕船起锚,带着船队退开数里远,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夜幕低垂,大河宽阔,河风从芦苇荡里沙沙穿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有三人留在了两岸空旷的渡口间:宋渡雪,朱慕,以及自称是捉妖师助手的朱英。
“若是那什么水娘娘始终不现身怎么办?”
宋渡雪抄着手臂,怏怏地问。他身上有避水珠,倒不怕会淹死,反而是假如那女鬼死活不出来,他岂不是得漂在河中央吹一晚上笛子?
朱英笃定道:“不会,我相信你。”
“信我?信我什么?”
朱英经过四年锻炼,已经具备了基础的阿谀奉承本领,眼都不眨地夸道:“大公子天底下第一厉害,谁能忍得住不来把你抢回家做夫婿?那水娘娘若是不来,她就肯定不是水娘娘,只能是水公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