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姑娘见你赌气不理他,你得赔多少不是呢。”
话音未落,宝玉已沉下脸来:“你今日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何必说这些?”
袭人自知失言,忙低下头去。
湘云见状,忙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
当晚服侍宝玉睡下后,袭人独自在廊下站着。
夜风微凉,吹得她衣衫轻摆。
她知道自己今日的话不妥,可不知怎的,那些话就那样脱口而出。
仿佛只有贬低了黛玉,才能让她心中的酸涩稍减几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袭人回头,见是晴雯提着灯笼走来。
“就睡了。”
袭人勉强一笑。
晴雯打量着她,“今日二爷和史大姑娘说话时,我听见你说的那些了。
何苦来?林姑娘待咱们不薄。”
袭人脸色一白,“我不过实话实说。”
“实话?”
晴雯轻笑一声,“袭人姐姐,咱们自小一处长大,我还能不知你的心思?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就难收了。”
说罢,晴雯提着灯笼径自去了,留下袭人独自站在夜色中,心如乱麻。
——
翌日清晨,宝玉起身后便说要往潇湘馆去。
袭人一边替他整理衣裳,一边忍不住道:“二爷这才起来,连早饭都不用就要去?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
宝玉诧异地看着她:“今日是怎么了?林妹妹昨日说身子不适,我去瞧瞧也不成?”
“林姑娘身子不适,自有紫鹃她们照看,二爷去又能如何?”
话一出口,袭人就后悔了。
她看见宝玉眼中闪过的不悦,忙低下头,“是我多嘴了。”
宝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只是林妹妹她……与别个不同。”
这句话像一根针,直直扎进袭人心底。
是啊,黛玉与别个不同。
这府里谁不知道宝二爷待林姑娘是独一份的?连老太太、太太们都默许了这份特殊。
宝玉离去后,袭人怔怔地坐在窗前。
她想起那年夏天,宝玉挨了打,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是她日夜不离地守着。
那时他疼得厉害,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声声唤着“好姐姐”
。
那样亲近的时光,如今想来竟如隔世。
“袭人姐姐,”
小丫头蕙香进来回道,“林姑娘跟前的雪雁来了,说林姑娘给二爷做了个香囊,让转交给姐姐收着。”
袭人接过那个精致的香囊,针脚细密,绣着缠枝莲花的纹样,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
她忽然想起自己方才说黛玉“半年没拿针线”
的话,脸上阵阵烫。
黛玉分明是这样细心周到的人,为何自己偏偏要说出那样违心的话?
——
这日午后,王夫人唤袭人过去问话。
问完宝玉的起居,王夫人忽然道:“我听说,前儿宝玉为着林姑娘病了,急得什么似的,可有这事?”
袭人心头一紧,斟酌着回道:“宝二爷素来心善,见哪个姊妹身子不适都会挂心。”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是个明白人,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太太疼林姑娘,有些事,我们心里明白就好。”
“是,太太。”
袭人低声应道。
从王夫人处出来,袭人心中五味杂陈。
连太太都忌惮着老太太,不敢明着对黛玉如何,她一个丫鬟,又凭什么对黛玉评头论足?
回到怡红院,正遇上黛玉来寻宝玉。
见宝玉不在,黛玉也不急着走,反倒坐下与袭人说了会子话。
“前儿多谢你替我周全,”
黛玉微笑道,“那日宝姐姐送来的人参,亏得你提醒我收下,不然倒显得我小气了。”
袭人忙道:“姑娘言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