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将她彻底隔绝在了这血脉亲情之外。
老李默默地帮着拾掇地上的狼藉,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破碎的玻璃片时,仿佛也触碰到了人心最深处那无法言喻的寒意。
他抬眼望向门外,苏晚晴消失的方向,空荡荡的巷口,只有一阵穿堂风打着旋儿掠过,卷起几片枯叶,像无声的嘲讽。
岁月是最无情的刻刀,亦是最厚重的尘埃。
苏晚晴这个名字,连同她那场惊世骇俗的灵堂闹剧,渐渐沉入了胡同记忆的最底层,被日复一日的油盐酱醋、婚丧嫁娶所覆盖。
只是偶尔,当哪家的媳妇不孝,或是婆媳妯娌间闹得不可开交时,巷子口纳凉的老人们便会咂摸着嘴,吐出一口劣质的烟圈,幽幽地提上一句:“啧,再闹,还能闹得过当年那个苏晚晴?那可是个能把亲爹娘棺材板都掀了的主儿!”
于是听者便会心照不宣地打个寒噤,那尘封的、关于极致美貌与极致恶毒的记忆碎片,便在烟雾缭绕中短暂地闪现一下,又迅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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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是真的老了。
腰弯得更深,步子也更拖沓。
一个深秋的午后,天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冷风卷着枯叶在胡同里打着旋儿,出簌簌的哀鸣。
他佝偻着背,提着一小兜刚从街口捡来的、品相不太好的打折菜,慢吞吞地往家挪。
走到胡同中段那个堆着杂物的拐角时,他下意识地抬了下浑浊的眼。
脚步顿住了。
一个同样佝偻、穿着件辨不清原色的旧棉袄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在那堆废弃的破木板和烂筐篓里费力地翻捡着什么。
动作迟缓,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滞涩。
风吹起她花白、干枯且有些凌乱的丝,露出同样苍白、布满细碎皱纹的脖颈。
老李心头莫名地一跳,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影子倏地撞进脑海。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那身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背后的注视,停下了翻捡的动作,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被猛地拉扯、扭曲。
是老得不成样子了。
皮肤松弛下垂,刻着深深浅浅的沟壑,曾经饱满如花瓣的嘴唇干瘪起皱,那双曾让老李失手砸了茶缸的秋水明眸,也已浑浊不堪,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浊。
然而,当这张饱经风霜、写满刻薄与困顿的老妇人的脸,与记忆深处那张倾国倾城的仕女面孔重叠的刹那,一种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冲击力,像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了老李的四肢百骸!
是她!
苏晚晴!
岁月的刀斧残忍地削去了她所有外在的荣光,却诡异地没能完全磨灭那骨相里惊心动魄的底子。
那眉骨的走向,那鼻梁的弧度,那曾经完美的下颌线条……在松弛的皮肉下,依旧倔强地透露出昔日绝世风华的惊鸿一瞥。
正是这残存的、扭曲的美,与眼前粗鄙褴褛的现实形成的巨大落差,比单纯的丑陋更令人心悸。
她手里还捏着半截捡来的、脏兮兮的硬纸板,浑浊的老眼看向老李,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认出故人的波澜,只有一片荒漠般的麻木,以及……一种被惊扰后习惯性的、淬着冰渣的警惕。
老李只觉得喉咙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想移开目光,那诡异的残存的美貌却像蛛网般粘住了他的视线,混合着记忆里灵堂上那张狰狞扭曲的脸,胃里一阵翻搅。
恰在此时,几个放了学、背着书包的半大孩子追逐打闹着冲进了胡同。
其中一个眼尖的男孩,猛地刹住脚步,指着苏晚晴,用孩子特有的、毫无顾忌的尖锐嗓音,大声嚷了出来:
“快看!
画里的妖精出来啦!
画里的妖精捡破烂啦!”
童言无忌,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破了胡同表面那层温情的薄纱。
孩子们哄笑起来,带着天真的残忍,学着男孩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