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
画里的老妖精!”
苏晚晴那麻木浑浊的眼珠,猛地转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毒蛇被骤然惊醒。
她干瘪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冰冷的直线,那淬了毒般的眼神,带着一种穿越了数十年光阴、却丝毫未曾改变的阴鸷与怨毒,像两道无形的冰锥,狠狠地、精准地扫向那几个哄笑的孩子。
那眼神——老李浑身一颤,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
太熟悉了!
与当年在婆家,抬手将滚烫的疙瘩汤泼向妯娌时,一模一样!
与在哥嫂灵堂上,掀翻供桌、踏碎遗像时,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被冒犯了领地、被剥夺了所有物的、混合着无尽恨意与毁灭欲的眼神!
时间能磨损她的皮囊,却丝毫未能改变那深植于骨髓里的恶毒!
孩子们被她那毒蛇般的目光吓住了,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面面相觑,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地跑开了。
胡同里只剩下死寂。
深秋的风穿过狭窄的巷道,呜咽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着旋儿扑打在苏晚晴那身破旧的棉袄上。
她不再看老李,仿佛他只是一截毫无意义的朽木。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那僵硬的腰,重新去够地上那块脏污的硬纸板,动作里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固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那佝偻的身影,在铅灰色的天幕和破败杂物的背景里,像一幅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却依旧残留着妖异笔触的残破古画。
老李僵硬地挪开脚步,提着他那袋蔫头耷脑的青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背后,那幅“残画”
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胡同拐角杂乱的阴影里。
他推开自家吱呀作响的院门,将冰冷的深秋隔绝在外。
屋里炉子上坐着水,出单调的“嘶嘶”
声。
他走到那张用了大半辈子的旧八仙桌前,颓然坐下,目光落在桌面上积着的一层薄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枯瘦的手,伸出食指,指尖微微颤抖着,在那层薄灰上,迟疑地、一笔一划地描摹起来。
先是一个柔和的鹅蛋脸轮廓,再是远山般的眉,秋水横波的眼……线条生涩笨拙,却依稀能辨认出那曾经颠倒众生的模样。
画完了,他看着灰土上那朦胧脆弱的影像,喉咙里出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叹息:
“画……画里的人哟……”
那叹息轻飘飘的,落在寂静的屋子里,转瞬就被炉子上水壶的嘶鸣吞没。
桌上灰土勾勒的仕女眉眼模糊,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只留下一片空茫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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