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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夕阳沉入渤海,夜色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从天而降,将山海关内外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寒风在高坡上呼啸,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风中,混杂着关外满清大营传来的隐约号角声,以及关城上传来的、被拉得长长的梆子声。两种声音,一野蛮,一肃杀,在这片狭窄的走廊地带交织、碰撞,构成了一曲末日般的交响。
“走。”
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瞬间刺穿了风声,扎进身后十一名队员的耳朵里。
众人没有言语,默默调转马头,跟在林渊身后,从高坡的另一侧,滑入一片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他们没有靠近灯火通明的关城主路,而是沿着城墙根,在崎岖不平的荒地上摸索前行。这里遍布着废弃的工事、壕沟和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乱石堆,是巡逻队的盲区。
小六子一马当先,像一只熟悉地形的夜枭,在黑暗中精准地辨别着方向。约莫一炷香后,他勒停了马,在一座早已坍塌过半的土地庙前停下。
“大人,就是这里。”
土地庙破败不堪,神像的脑袋掉在地上,身上落满了鸟粪和灰尘。小六子跳下马,走到庙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搬开几块垒在一起的破砖,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漆黑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霉味的气息,从洞里扑面而来。
“这是前朝留下的暗渠,后来被一些走私的商人重新挖过,可以直通关内的一家粮店后院。”小六-子低声解释道,“大人,马只能留在这里了。”
林渊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铁牛,平静地吩咐:“铁牛,你和猴子带八个人守在这里。记住,天亮之前,无论关内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许妄动。若是我和小六子没出来,你们就立刻返回京城。”
铁牛那张刀疤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往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大人,俺不干!要去就一起去,俺的刀不比六爷的钝!”
“就是,大人,您不能把我们撇下啊!”瘦猴和其他几个队员也围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
林渊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他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是命令。”
他只说了四个字,语气不重,却像四座山,压在了众人心头。
铁牛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重重地一点头,眼眶有些发红:“是!”
林渊不再多言,转身对小六子道:“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那狭窄的暗道。
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湿滑泥泞,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小六子显然走过不止一次,他走在前面,脚步又快又稳。林渊跟在后面,一手扶着坑洼的土壁,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小六子停下脚步,学了两声短促的猫叫。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轻微的挪动声,一块盖板被掀开,一张紧张兮兮的脸探了下来,压低声音问:“可是……六爷?”
“是我。”
绳梯被放了下来。
两人顺着绳梯爬出,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堆满了粮食麻袋的库房里。一个穿着伙计服饰的中年人,正举着一盏豆大的油灯,满脸敬畏地看着他们。
“六爷,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吴总兵那边,小的已经通过他亲兵的路子递了话,说是有京里故人求见。他回话说,子时三刻,在东罗城的旧军械仓等。”
小六子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丢过去:“嘴巴严实点。”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那伙计接过银子,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哈腰。
穿过粮店漆黑的后院,两人像两道影子,融入了山海关的夜色里。
关城之内,比林渊想象中更加压抑。
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丝灯火都看不到。只有巡逻的兵士,一队接着一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他们的盔甲在移动中发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