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们带上这把琴,”李班主接着说,“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有人在弹琴,可我们戏班子里没人会弹古琴。昨天晚上,我们的一个小徒弟,竟然穿着苏玉娘当年的戏服,在后台唱《霸王别姬》,声音跟苏玉娘一模一样,可他根本不会唱京剧啊!”
爹让李班主把古琴放在堂屋里,然后点燃了三炷香,插在爷爷的牌位前。香刚插好,就听见古琴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断了的琴弦竟然慢慢颤动起来,像是有人在拨动它。
“苏玉娘的怨气还在这把琴里,”爹说,“她当年是被冤枉的,心里有气,才会缠着这把琴,找机会洗清自己的冤屈。”
我们跟着李班主去老戏台的时候,戏班子的人都在后台瑟瑟发抖。那个小徒弟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没做过……我真的没做过……”
爹走到小徒弟面前,用桃木剑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徒弟忽然清醒过来,哭着说:“昨晚我看见一个穿戏服的女人,她让我帮她唱《霸王别姬》,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我看着那把放在后台的古琴,忽然想起《沈氏缝尸录》里写的:“艺魂所困者,皆因名声所累,解怨需还其清白,而非镇压。”我走到古琴前,拿起红丝线和缝尸针,对李班主说:“李班主,今晚的戏,能不能加一出《霸王别姬》?我来帮苏玉娘洗清冤屈。”
李班主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只要能平息这件事,怎么都行。”
晚上,老戏台上灯火通明,村里的人都来看戏了。我穿着苏玉娘当年的戏服,手里抱着那把古琴,站在戏台上。当我拨动琴弦的时候,我看见台下有个穿戏服的女人,正对着我笑,正是苏玉娘。
我开始唱《霸王别姬》,声音竟然跟苏玉娘一模一样,像是她附在了我的身上。当唱到“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的时候,苏玉娘慢慢走上戏台,和我一起唱了起来。台下的人都看呆了,他们不知道,站在戏台上的,是两个灵魂。
台下的掌声忽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戏台中央——苏玉娘的身影半透明,戏服上的水袖随着唱腔轻轻飘动,竟比台上的灯光还要亮几分。我手指不停,琴弦在红丝线的牵引下,断弦处慢慢有了共鸣,像是有看不见的线在缝合那道裂痕。
“当年害我的人,是戏班的二当家。”苏玉娘的声音透过琴弦传出来,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他想抢我的戏份,故意散播我和富家公子的谣言,我百口莫辩,只能以死明志。”
台下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我知道!当年我在后台偷听过二当家说话!”说话的是村里的老王头,他年轻时也在戏班子打杂,“二当家还把苏老板的首饰藏了起来,说是富家公子送的,其实是他偷的!”
这话一出,台下立刻炸开了锅。李班主脸色发白,赶紧让人去查当年的事。没过多久,去城里打听的人回来了,说二当家去年病死了,临死前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了儿子,还把藏起来的首饰交给了他,让他找机会还给苏玉娘的家人。
苏玉娘站在戏台上,看着台下,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我趁机用红丝线穿过古琴的断弦处,缝尸针在琴身上轻轻游走,像是在缝补一道看不见的伤口。当最后一针缝好的时候,断弦忽然“嗡”的一声,恢复了原样,古琴发出的声音变得清亮,像是从未断过。
“谢谢你,小姑娘。”苏玉娘走到我面前,对我笑了笑,“我终于洗清冤屈了,也能去见我爹娘了。”她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戏台上。古琴上的暗红色痕迹也不见了,只剩下“知音”两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光。
那天晚上的戏,成了村里最难忘的一场。后来,李班主把古琴送给了我们家,说这把琴有了灵性,只有我们能镇住它。我把古琴放在爷爷的牌位旁边,和那个修好的小钟表放在一起。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能听见古琴发出轻轻的声音,像是苏玉娘在唱《霸王别姬》,温柔而悲伤。
爹说,苏玉娘的怨气散了,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离开了。而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