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妖……它……它真是勾魂的厉鬼不成?”
不远处,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担子歇在墙角,正被几个缩在门洞里的闲汉围着。
货郎一脸神秘,唾沫横飞:“千真万确!
我二舅姥爷家的邻居,就在衙门里当文书!
他说啊,府衙后头那仵作房,昨儿夜里就没消停过!
抬进去的……可不止一具!
都是那副模样!
身上没伤,就是活活吓死的!
王大人气得拍了桌子,说谁敢泄露半个字,立刻下大狱!
可这纸,它包得住火吗?”
“不止一具?!”
一个闲汉倒抽一口凉气。
“听说那帽妖,能大能小!”
另一个闲汉接口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的想象,“白日里能缩成个草帽大小,藏在人家檐下阴影里!
夜里就变大出来吃人!
专吸人阳气!
被它盯上的人,跑都没处跑!
它……它还能分出好几个影子!
昨晚上西城那边,有人说同时看到三四个‘帽妖’在不同的巷子上空飘!”
“何止啊!”
货郎见吸引了听众,更加添油加醋,“城西头铁匠铺的李大,你们知道吧?五大三粗的汉子!
今儿早上被人现,直挺挺地死在自家打铁炉子边上了!
手里还死死攥着打铁的大锤呢!
炉火都还没熄!
你们说,不是帽妖,谁能悄没声地弄死他?连个动静都没有!”
流言如同被飓风卷起的野火,在死寂压抑的洛阳城里疯狂燎原。
每一个细节都在口耳相传中被不断放大、扭曲、再创作。
“帽妖”
的形象也从最初的斗笠状飞行物,迅膨胀、变异成一个拥有无数恐怖神通、不可名状的邪恶存在。
能穿墙遁地、能分身化影、能大小如意、专在子夜索命、吸食生魂、尤喜小儿精血。
官府越是严禁谈论,这禁忌的话题就越是如同酵的毒酒,在人们心底酝酿出更深的恐惧。
恐慌配合流言,彻底失控。
夜幕,再次笼罩洛阳城。
然而今夜,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闩顶得死死,窗户缝隙都用布条甚至木板死死钉住。
屋内,灯火通明,油灯、蜡烛点得比除夕守岁还要亮堂。
昏黄的光晕从千百扇窗棂透出,映照着空寂无人的街道,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将这死寂的城池衬托得如同幽冥鬼域。
无数人家,男女老少挤在堂屋或炕上,无人敢睡。
壮年汉子们紧握着菜刀、柴刀、顶门杠,甚至锄头、铁锹,坐在门后、窗下,耳朵竖得如同受惊的兔子,捕捉着屋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每一次夜风掠过树梢的呜咽,每一次野猫窜过屋脊的轻响,甚至远处传来的隐约狗吠,都能让屋里的人惊得浑身一颤,攥着“武器”
的手心满是冰冷的汗水。
妇人们紧紧搂着孩子,低声哼着不成调的催眠曲,自己的声音却抖得厉害。
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灭顶的恐慌,睁着惊惧的大眼,在母亲怀里瑟瑟抖,不敢哭闹。
子时刚过。
“啊——帽妖!
帽妖来了!
救命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第一滴滚油落入冰水,骤然从城东某个巷内炸响。
紧接着,恐惧再次被点燃。
“妖怪!
房顶上有东西!
在光!
!”
“西边!
西边也有!
快看天上!”
“孩儿他爹!
门……门闩在动!
外面……外面有东西在撞!”
“帽妖吃人啦——!”
“救命——!”
……
惊恐万状的呼喊、撕心裂肺的哭嚎、绝望的求救声,此起彼伏,如同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