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割得她鲜血淋漓。
斜晖渐渐沉了,把山径染成暗红。阿蘅坐在满地蘼芜里,哭得累了,就靠着树干发呆。手里还攥着几片蘼芜叶,叶汁把指尖染得发绿,像洗不掉的罪名——“无所出”,这三个字,终究成了她一辈子的烙印。
第五回:新妇疑旧影,故夫心暗惊
张二郎回到家时,新妇正在院里喂鸡。她穿着件水绿色的绸衫,见他进门,笑着迎上来:“去哪了?我炖了鸡汤,等你半天了。”
张二郎把食盒递给她,目光有些闪躲:“去镇上买了些酥饼。”
新妇接过食盒,却没立刻打开,反而盯着他的衣袖:“这是什么?”她伸手从他袖上拈下一片碎叶,青嫩里泛着白霜,“像是蘼芜叶。你去山边了?”
张二郎的心猛地一跳,含糊道:“路过,沾了点。”
新妇的眼神暗了暗,把碎叶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那草贱得很,长在荒山野岭,看着青嫩,实则没什么用处。”她挽住他的胳膊,声音软下来,“我听婆婆说,从前……她就爱种这草?”
“嗯,”张二郎的喉结动了动,“她……也就这点能耐。”话虽如此,他却想起阿蘅蹲在院里种蘼芜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顶,像镀了层金,那时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说“这草能驱蚊,夏天睡得安稳”。
新妇见他走神,轻轻掐了他一把:“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念着她?”
“胡说什么,”张二郎回过神,勉强笑了笑,“都过去了。”
可晚饭时,他总觉得鸡汤里少了点什么。从前阿蘅炖鸡汤,总会放几片蘼芜叶,说“解腻”,那时他嫌怪味,如今喝着纯纯的鸡汤,却觉得寡淡得像白水。新妇看出他心不在焉,放下筷子:“你若是还惦记,不如把她接回来?反正我也快生了,正好让她伺候我。”
张二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说什么浑话!休书都写了,哪有接回来的道理?”
新妇冷笑一声:“那你就别对着鸡汤发呆!我知道,我不如她能干活,不如她会伺候人,可我能给你生儿子,她能吗?”
这话像根针,扎在张二郎心上。他猛地放下碗,起身往后院走——他想看看那蘼芜,想知道阿蘅说的“见干见湿”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院的蘼芜果然长得稀稀拉拉,叶片发黄,根部泡在水里,烂了好些。他蹲下身,想起阿蘅采蘼芜时的样子,指尖掐叶的力道,嘴角的专注,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这才明白,他弃的不只是一个无所出的妇,是那个会在蘼芜丛里对他笑、会在寒夜里给她暖脚、会把他的喜好刻在心里的人。
斜晖从墙头上照进来,落在烂根的蘼芜上,像给这桩荒唐事,盖了个惨淡的印。张二郎摸着发黄的叶片,忽然听见前院新妇的咳嗽声,那声音尖锐,不像阿蘅的温吞,他皱了皱眉,却终究没说什么——路是他选的,哪怕错了,也得走下去。
第六回:山月照孤窑,蘼芜伴泪眠
阿蘅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破窑。竹篮里的蘼芜少了大半,许是跑的时候掉了,她没心思捡,就那么提着空了一半的篮子,踩着月光往回走。
破窑在山脚下的凹处,四壁漏风,只有一张破床,一口陶罐,是她全部的家当。她点亮松明,火光摇曳,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个没根的魂。
她把剩下的蘼芜倒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捡着捡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白天张二郎的话,新妇的笑,山径的风,都在脑子里打转,搅得她头痛。她想起母亲说的“蘼芜韧”,可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韧,像片被风吹落的蘼芜叶,随时都会烂在泥里。
夜里,她把蘼芜叶铺在枕头上,辛香混着松烟味,呛得她睡不着。她望着窑顶的破洞,能看见月亮,月亮旁边有颗孤星,像她自己。她想起刚嫁过来时,张二郎说“以后我们盖瓦房,开两扇窗,一扇看月亮,一扇看后院的蘼芜”,那时的月亮,比现在圆多了。
后半夜,起了山风,吹得窑门“吱呀”作响。阿蘅裹紧单薄的被,浑身发抖,不是冷的,是怕的——她怕明天采蘼芜时遇见蛇,怕张二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