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声里的新韵
暮色刚漫过咸阳城的城墙,李阿翁就抱着新制的胡琴往西市走。
琴杆是酸枣木削的,比宫里乐师用的柘木胡琴细了一圈,蒙的蛇皮也是城郊猎户送的,虽不是上等货,却透着股鲜活的韧劲。
他走得急,腰间挂着的笛袋晃来晃去,里面横放着支竹笛,是今早刚给邻街小娃修好的。
“阿翁,您这新胡琴能拉《秦风·无衣》不?”
巷口卖糖人的王二老远就喊。
李阿翁停下脚步,手指在琴杆上轻轻敲了敲:“昨儿试了半宿,定调比老胡琴亮,拉起来不费劲儿,你且等着,今晚准让你听够。”
西市的戏台子早已围满了人。
木台是临时搭的,铺着块褪色的蓝布,台边挂着两盏油灯,灯芯跳动着把人影投在布上,忽明忽暗。
台前的石墩上坐着几个老人,手里摇着蒲扇;孩童们围着戏台跑,手里攥着刚买的麦芽糖;还有些挑着货担的商旅,也停下脚步,想凑个热闹。
李阿翁刚把胡琴放在台边,就见张阿妹提着个布包挤了过来。
她是城郊农家女,前两年跟着李阿翁学吹笛,如今已是西市小有名气的乐手。
“阿翁,您看我这新做的唢呐!”
张阿妹打开布包,里面躺着支黄铜唢呐,喇叭口磨得亮,“是铁匠铺王师傅帮我打的,比之前那支轻多了,吹起来也省气。”
李阿翁接过唢呐,放在嘴边试了试音。
“呜——”
清亮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周围的喧闹,引得台下人纷纷侧目。
“好!
这音色够劲!”
他赞道,“今晚祭月庆典,就用它开个头,保准能把气氛拉起来。”
说话间,戏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负责主持庆典的里正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张红纸,上面写着今晚的节目单。
“李阿翁,今晚来的人比去年多了不少,您可得多露几手。”
里正笑着说,“昨儿还有个从赵国来的商人,说想听听咱们秦国的新调子呢。”
李阿翁点点头,把胡琴抱在怀里,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
“放心,今晚准让大伙听得过瘾。”
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银辉洒在戏台子上,给蓝布添了层柔光。
庆典开始了。
先是几个孩童表演舞剑,剑光伴着鼓声,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接着,张阿妹提着唢呐走上台,深吸一口气,吹响了《庆丰年》。
唢呐的声音欢快明亮,像田里的稻穗在风中摇摆,又像农家院里的鸡啼犬吠,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台下的农人们听得入了迷,有的跟着节奏点头,有的甚至哼起了调子。
吹完一曲,张阿妹刚要下台,台下忽然有人喊:“姑娘,能不能再吹《渭水谣》?”
她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手里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孩子。
张阿妹笑了笑,拿起唢呐,调整了下气息,悠扬的旋律便流淌了出来。
这曲子讲的是渭水边渔民的生活,唢呐吹得时而舒缓,时而急促,像渭水的波浪,起起伏伏。
汉子听得眼睛湿润了,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低声说:“你娘以前也爱听这曲子。”
轮到李阿翁上场了。
他抱着胡琴坐在台中央,手指在琴弦上一拉,《秦风·无衣》的调子便响了起来。
新胡琴的音色比老胡琴更清亮,却又不失豪迈,像秦国的将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奔赴战场。
台下的商旅们停下了交谈,目光紧紧盯着李阿翁的手,仿佛能从琴声里看到千军万马的景象。
拉到高潮处,李阿翁忽然加快了节奏,琴弦出急促的声响,像战场上的厮杀声。
台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孩子们也停止了打闹,睁大眼睛看着台上。
就在这时,张阿妹提着唢呐走了上来,加入了演奏。
唢呐的高亢和胡琴的激昂交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