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在火堆旁坐下,递过去一壶酒。
西乞术灌了一大口,苦笑道:“家父说,崤山的月亮是红的,那是战死将士的血染红的。”
“老人们总爱说些丧气话。”
孟明视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们拿下郑国,带几车新郑的美酒回去,让你父亲尝尝。”
西乞术没接话,忽然指向天空:“你看,那颗星在往下掉。”
孟明视抬头,看见一颗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夜空,消失在东方。
他想起幼时百里奚教他观星象:“流星东坠,主东方有战事,却未必是吉兆。”
就在这时,白乙丙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将军,烛之武的门客传来消息,说郑穆公病了,都城防卫松懈。”
孟明视拆开密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丙夜开门,以火把为号。”
他忽然笑了,将信扔进火里,“传令下去,明日加行军!”
火焰吞噬了羊皮纸,也吞噬了最后一丝疑虑。
没有人注意到,密信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墨点,其实是晋国的“晋”
字的简写。
五日后,秦军抵达滑国边境。
这里距郑国已不足百里,路边的田埂上,开始出现郑国特有的稻茬。
孟明视命军队隐蔽在密林里,只派十名斥候前去探查。
斥候很快带回了消息:郑国商人弦高正带着十二头牛,沿着小路往这边赶来。
“他说,听闻秦军要去朝见郑君,特意赶来犒劳。”
弦高?孟明视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名字像根针,刺破了他所有的侥幸。
他猛地拔出剑:“不好,我们被现了!”
西乞术脸色煞白:“那……那烛之武的门客?”
“必是晋人设的局!”
孟明视一脚踹翻案几,“郑人既已知晓,必是严阵以待。
我们再去,便是自投罗网!”
他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停住,“滑国是晋的附庸,盛产良马。
我们不如破滑而还,也算没白来一趟!”
白乙丙急道:“可这样一来,晋人定会察觉!”
“察觉又如何?”
孟明视的眼睛红了,“我们三万锐士,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传我将令,即刻攻打滑国!”
滑国都城低矮的城墙在秦军的猛攻之下不堪一击。
不到半日,城池便被攻破。
将士们争先恐后地冲进府库,将金银财宝往车上搬。
孟明视站在城楼上,看着混乱的队伍,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捧着一面铜镜跑来:“将军,您看这镜子!”
镜背面刻着的蟠虺纹,是晋公室专用的纹饰。
孟明视忽然明白,这滑国根本就是晋人设下的诱饵。
“撤军!
立刻撤军!”
他嘶吼着下令,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当秦军带着掠夺来的财物踏上归途时,崤山的峡谷里,晋军正在搬运巨石。
先轸站在山顶,望着远处扬起的烟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命人将一面秦国旗帜插在隘口,旗上用鲜血写着:“欢迎回家。”
此时的咸阳宫,穆公正对着百里奚的牌位呆。
案上的龟甲裂纹纵横,像一张张开的嘴,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他忽然想起百里奚临终前的话:“君上切记,欲则不达。”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铜铃叮当乱响。
穆公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落在崤山的位置。
那里,即将上演一场改变秦晋命运的血战。
而他此刻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一个或许早已注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