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立起一杆,陷阵营士卒的厚盾被火烧得脱皮,露出里面被斫得参差的木骨。
他们开始轮换,以十人为伍,一队一队贴着盾墙往前递,盾墙好像一条黑蛇,蜿蜒着一点一点把尾巴压上城根。
突然,城头右侧一阵骚动,一面吴军的小旗歪了歪,有人好像被拉扯着跌出垛口。
原来是一名守卒的腿被石块砸断,痛到极处本能地往后一缩,挤得旁边两人失了脚。
就在这一瞬,城下的梯子顶端忽然探出一只手,那手黑得像煤,五指叉开,扣住了垛缝。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凌统在人群里一眼看到这几只手,几乎没有思索,长戟带着呼啸的一弧割过去,三只手齐根落下,血像喷泉一样洒在城砖上。
他没有再看,翻腕又扫,把接着要探上的脑袋拍碎在女墙角。
破碎的头颅滚下去,砸在梯背,梯子下的人群哗然向后一个起伏,像潮里起了个回浪。
“再添箭囊!”
陆逊的嗓音微微嘶哑。
有人送上来,他接过来亲自往弓手身边分。
他的指节上起了血泡,袖口被火星子点出几个小孔,他毫不在意。
突然,一名传令兵冲上来,脸上全是烟灰,只白着两只眼:“报!
南门外的粮道被敌骑截断,张辽绕过了后河!”
陆逊只点了下头:“知道了。”
他没有抬头看孙权,他把手按在城砖上,感觉这块石头的颤动从指尖爬到心口:城在喘,喘得很深。
孙权听见这“报”
,喉结动了一下,立刻压住:“城不许乱阵!
把仓场的钥匙收上来,按卒伍分干粮。
再传我令——敢盗取者,军法!”
夕阳刮过天沿的时候,庞统的投石机收了火罐,换上碎石与铁蒺藜,把满城的女墙敲得直冒粉灰。
弩车的巨矢穿过火烟,插在城内的街路上,插在院墙里,插在屋顶的瓦脊上,把刚刚从门槛探出半截身子想看一眼外头的妇人吓得跌坐在地,怀里的孩子被她抱得更紧,孩子却在她怀里哭不出声。
他们再也不知道哪一阵鼓声是进攻,哪一阵是撤军,只知道只要鼓响,屋里的灯就要灭,锅里的米就要挪到更靠墙的一边,床边的包袱要再摸一摸,确认里面的换洗衣裳还在。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