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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的张辽带了两千快骑贴着江岸转去,从吴军的粮道背后绕开。
再远一点,几艘低矮的快舟顺流而下,船艏钉着铁角,船身披了湿帆,像一群伏地的兽,靠近到城根水门的位置猛地撞上去。
“水门!”
陆逊的声线不高,却像长针直扎入耳骨。
他一回头,已经看到凌统带人朝下层石阶飞奔。
两支烟花从城内射到江面,像两朵在灰幕里匆匆绽开的白花,讯号军当即擂起短鼓,水门上的铁闸“吱呀”
着半拉下来,两根粗链在槽里急滑动。
第一艘快舟已经顶住闸脚,船头破裂,几条黑影从水里一齐探头,手里是扒钩与短刀。
凌统冲到石门边,不等亲兵搭起木桥,整个人就拽着横梁猛地一摆,像一条怒豹从墙头跃下去。
他的长戟在空中唰地一抡,把第一个攀上来的澜台兵从脖子处截断。
血柱靠着水汽炸成一朵红雾,凌统落地,脚下一沓,两步蹬上船舷,抡戟如风扫芦苇。
后面的吴兵这才压下惊愣,一窝蜂从石阶杀下。
水门处的红黑很快混成一团,浪声、金铁声、断喝声在狭窄的石廊里翻滚,像是无数只鼓在一处被擂响。
城门口的攻势没有停。
陷阵营第三辆冲车在燃烧中贴上了门板,巨槌从车顶摆臂式落下,第一击打得整个门洞震出声浪,第二击门背后的横梁裂了一道纹,细细的尘从梁上飘下来,落在守门校尉的睫毛上。
他没有眨眼,短短地吐了口气:“倒沙袋!”
十几只被油布包着的沙袋从门洞上方的斗室里挤落下来,沿着铁钉的斜槽哗啦啦砸在门背,横梁的裂纹顿时不再扩开。
紧接着,城头的斜插孔里伸出两支铁叉,把冲车的屋脊死死顶住,火油再一次倾下。
冲车里的几名澜台士卒把湿毡在头上一罩,踩在火上硬往前挪了三寸,巨槌再一次落下。
第三声撞击把门栓打得整整挪开半寸,木头里闷闷地出抽泣似的声响,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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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
周泰一声喝,身边的弩手齐齐把巨弩抬起来,向着冲车舱内的黑影一通攒射。
巨矢扎在湿毡上,湿毡塌下去,露出里面已然被烟气熏得满脸漆黑的士卒眼睛。
他们的眼白在烟尘里了一瞬亮光,随即被第二轮箭压灭。
冲车终于在第四次撞击前被架起的石辊撞歪,重重地侧倒在火海之中,出一声像人喉咙里挤出的长叹。
高顺抬眼看了一眼天色,雾薄了,风起了,火势偏向城外,更远处的投石机已经换上燃膏罐,石罐在空里留下暗红的尾迹,像有人用刀子在天幕上划开的血口子。
吕布一直没有说话。
他在看孙权。
两人隔着一城一江,像隔着两段命。
孙权站得笔直,像一根矛钉在城头,风把他的披风吹得猎猎,披风下的甲鳞一片片吞吐冷光。
有人在他脚边倒下,手还攥着没出的令牌,他把令牌从死人手里抽出来,递给旁边的副将:“按令行事。”
副将应过,跑得跌跌撞撞。
孙权眼角的一条细纹忽然深了些,那是极小极小的迟疑,像一粒沙子进了眼,他很快又把它憋回眼眶里。
他身后是张昭,满面灰白,口唇紧抿。
张昭的眼神许多次想挪向主公,却每一次都被那一身甲的冷硬压了回去。
他忽然觉得很冷,仿佛身处的不是夏末而是深冬,他听见自己在心底叹了一声——他知道这不是他擅长的季节,他能做的,只是在主公站着的时候别倒下。
战事把白日拖得极长极长,辰时打到巳,巳又拖到未。
城外的血泥在阳光里泛着暗沉的光,像把整面大地都抹成了湿漆。
吴军的战鼓打得破了皮,鼓面上一处处补丁,鼓声的节拍也渐渐散乱。
澜台军的牙旗倒了一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