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上的,立刻如千针扎眼。
有一梯登上了城垛,梯顶的铁钩钩住了女墙,四个澜台兵一齐翻过,刚刚把脚落上砖面,周泰的劈刀就到了。
刀锋剁在第一人的腰上,骨头响了一声短促的“咔”
,第二人探出的手被一记斧背敲落下去,第三人试图抽身,背后却被他自己的同伴撞了一下,四人一齐翻下梯去,像几块破布被风叼走。
城下没有倦意,只有更密的脚步和更重的呼吸。
吕布换了身更轻的甲,亲自到了左翼云梯阵前。
他没有出手,他站在那里就足够让周围的人不敢退。
谁的脚跟一松,眼角就会撞上那双眯起的眼,那双眼像刀鞘里斜探出来的一寸寒光,不需要施展,就能把人的胆囊刺破一丝缝。
有人被刺破了,立刻又把胆汁咽回肚里,像一条想逃又被踩住尾巴的蛇,只能往前蹿。
第五日午后,北风终于拧正了方向。
诸葛亮早盼着这一阵风,羽扇一停,命令如水流走开。
几十辆蒙了湿皮的火牛车被驯夫牵着,牛角绑了火绳,屁股上插着长鞭。
火绳一落,牛受惊,顶着火舌沿着斜坡向城根乱窜。
吴军把长叉伸出去,试图把牛挑翻,几头牛被叉在半空,四蹄乱蹬,眼睛里的白翻得令人心悸。
更多的牛撞上了云梯,火把梯身一寸寸舔黑,梯上的人被迫往上涌,像被烫着的蚂蚁。
再高处,几只火鸢拖着长尾逆风上升,尾上的火绳忽明忽灭,没能越过城垛,却在半空飘飘摇摇,把城头已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的士卒眼睛里那一点点可怜的定力吹散。
就在这风声与火色交织的一刻,建业城内响起了一阵混乱的锣声。
有人试图起火焚仓,南坊的人声如潮,军士扑过去时,正看见一个穿灰布短褐的青年从粮垛上跳下,手里还抓着一把未点燃的火绒。
孙权赶来时,青年跪在地上,脊背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拉直。
他说不清是谁买通他,他的声音里只有一种绝望的空:“娘说……娘说我们再守三天就没饭吃了……”
孙权看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若不守,江东今日就没头了。”
他说完,挥了挥手。
刀光一闪,血在地上画出一条短短的线。
旁边的张昭闭了下眼,又睁开。
孙权把刀递给周泰,转身再上城头。
他的背影瘦了一分,铠甲却更重了。
第六日,澜台军没有大攻。
鼓仍旧在,狼烟也在,云梯在低处拥着,地道在地下嘬着。
他们在耗。
他们在把城里每一颗心耗成一个薄的壳,轻轻一碰就碎。
城里的人开始梦见鼓声,醒着的时候也听见。
手里的水袋越来越轻,军粮从粟与米变成了掺着麦麸的粥。
有人在夜里偷偷掰下墙角的一块砖,想把藏在里面的半把腊肉摸出来,摸到的只是去年冬天留下的一撮干草。
他把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又吐出来,草没有味道,只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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