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间单人病房。
这间小屋的位置恰到好处,正对着长长的走廊。门上一块不起眼的毛玻璃小窗,此刻,屋里的灯早已闭上。
洛筱在这里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走廊里的一切动静,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她缓缓在窄床边坐下,熬了三天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她甚至也有些怀疑李怀安的判断了。
虽然天色转暖快到五一了,但春日乍寒,尤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走廊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丝丝缕缕的寒气,与医院本身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结成一种无形的、砭人肌骨的薄霜。
躺在长椅上的二憨,原本一起一伏、风箱般的鼾声早已变了调,成了断断续续、带着牙关打颤声响的呻吟。
他蜷缩着的身体,像一只被冻僵的虾米,而脸颊和手背,在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照射下,竟隐隐透出一种青紫色。
终于,在又一阵剧烈的哆嗦后,二憨再也扛不住了。他猛地从长椅上弹坐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全身筛糠似的抖动着。
他踉踉跄跄地爬下椅子,双手紧紧抱着胳膊,佝偻着腰,哆哆嗦嗦地朝着走廊另一头的开水房跑去。
开水房里,老旧的小锅炉发出低沉的嗡鸣,二憨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小锅炉,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贴上去。
锅炉表面的热度驱散着刺骨的寒意,他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暖意,好半天,那剧烈的颤抖才稍稍平息,但冻得发紫的脸色却一时未能恢复。
过了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锅炉,感觉四肢百骸总算找回了一点知觉,但喉咙里却干渴得冒烟,一股从内而外的寒气似乎仍未驱尽。
他搓了搓僵硬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工具间门口。
“笃、笃笃……”敲门声带着迟疑和因为寒冷而无法控制的磕巴。
“有事么?”洛筱打开门,她早注意到了旁边的动静,但也只是在屋里静静的看着,直到二憨敲门声响起。
“大…大…大姐……”二憨的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颤音,“有……有没有缸子……借……借我喝点热水……实、实在冻得受不住了……”
“啊,你稍等”,洛筱知道他是半夜住进来老头的儿子,早就观察了他半天,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缸子没有,只有罐头瓶子,对付用吧”,洛筱回头在桌子上翻找着。
“行,行,有个家什就行”二憨笑容可掬的点着头。
洛筱毫无防备,背门而立,脖颈纤细,毫无保护地暴露在二憨的视线里,他离她只有几步远,使劲一跃就可以冲过去,二憨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杀机。
他袖口里的匕首冰凉而轻巧,特制的薄刃异常锋利,能轻易割开皮革,更遑论人的喉咙。只需要一跃,手臂一探,寒光一闪……几秒钟就可以干掉她,或许用不了那么久。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动手?机会千载难逢,解决了她,里面的刘东就是瓮中之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