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京兆府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老鸨点头哈腰地说,“这秦淮河上几十艘画舫,每年淹死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们这些苦命人,入了这行,就不能怕水。”
听到“苦命人”三个字,陈洪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他若不是生在贫苦人家,又何尝不想十年寒窗,金榜题名?谁又愿意舍了那二两肉,做个不完整的人?
心头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
“行了,阿昌姑娘,随咱家入宫吧。咱家答应了娘娘,天黑前一定把人送到。”
阿昌点点头:“好。”
陈洪见她转身就走,连个包袱都没有,便道:“去收拾收拾东西,咱家在这等你。宫里什么都有,带些贴身要紧的便可。”
阿昌只回了两个字:“不用。”
说罢,她径直走向船舱一角,从一堆杂物下,取出了两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画轴。
“就这些?”陈洪看着她怀里那两个画轴,有些发愣。
“够了。”阿昌的语气依旧淡漠。
“……行吧。”
陈洪懒得再多问,领着人便走。
花掉了足足五千五百块上品灵石,打通了宫内层层关节,陈洪总算是在天黑前,将阿昌的宫女身份办妥,领进了钟粹宫。
“该死的冯宝!平日里五千块灵石就能办妥的事,他竟敢跟咱家多要五百!等咱家将来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第一个就办了他!”
陈洪一路都在心里咒骂着,直到看见薛素素,才又换上了那副卑躬屈膝的笑脸。
“柔妃娘娘,您瞧,阿昌姑娘,奴才给您带来了。”
他正准备好好表一番功,说说自己如何辛苦,花了多少代价,却见薛素素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阿昌,眼中满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有劳陈公公了,你先下去吧,晚膳时再过来伺候。”
“哎,好嘞!”
能得一句“晚膳时再过来伺候”,意味着能在陛出去。
殿门缓缓合上。
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下薛素素与阿昌二人。
前一刻还柔弱不能自理的柔妃娘娘,此刻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哪里还有半分怯懦。
“画轴,收好,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薛素素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阿昌点点头,将画轴藏入床底暗格。
薛素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仔细打量着:“伤势如何?”
“无妨。”
阿昌活动了一下肩膀,气息虽有些虚浮,但眼神依旧如鹰隼般锐利。
“嘉靖的护体朱雀,不过是国运法相的显化,并非他本人出手。一个月,足以恢复。”
薛素素点了点头,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意。
“让你冒险入宫,委屈你了。”
这句听似道歉的话,却不带任何歉意,更像是一种计划通盘的陈述。
阿昌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嗜血的兴奋。
她抬起头,看向皇宫深处,声音沙哑而冷酷。
“不委屈。”
“能亲手拧下皇帝的脑袋,这点伤,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