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躬着身子退出钟粹宫,脸上那谄媚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便垮了下来,换上了一副阴沉。
“该死的!”
他心中暗骂,一甩拂尘,脚步匆匆地向宫外赶去。
“咱家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竟要亲自去秦淮河那种腌臢地方,为一个刚得宠的妃子办这种跑腿的差事!”
他越想越气,脚下生风,只盼着那艘叫什么“烟波画舫”的破船还在码头,否则偌大的秦淮河,找起来可就费了天了。
好在,当他赶到码头时,一眼就望见了那艘三层高,灯火奢靡的画舫,心中稍定。
他清了清嗓子,收敛了急色,重新端起大太监的架子,仪态万方地走了过去。
“柔妃娘娘的贴身侍女,阿昌,可在?”
当老鸨领着一个女人走到他面前时,陈洪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就是阿昌?
相貌平平,身材壮实,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未施半点粉黛,与其说是画舫的侍女,不如说是乡下种地的村妇。
陈洪是什么人?在宫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人精,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这位柔妃娘娘,不简单啊……”
他心中冷笑。
宫里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侍奉在旁的贴身宫女,最是近水楼台,一朝得了皇帝垂青,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例子,史书上都写不完。
带这么一个姿色平庸,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女人在身边,既能衬托自己的美貌,又能杜绝身边人争宠的后患。
好一招未雨绸缪!
先前还觉得这薛素素不过是个运气好的风尘女子,现在看来,能在这三千佳丽的后宫中一步登天,没点手腕和心机是万万不行的。
“你就是阿昌?”陈洪收起了轻视,语气也缓和了些。
“是。”阿昌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
陈洪被她这不知礼数的态度噎了一下,但念及这是柔妃点名要的人,便强压下不快,挤出一丝笑容:“阿昌姑娘,你可真是好福气。柔妃娘娘对你念念不忘,特意让咱家来接你入宫,往后继续伺候娘娘。”
“嗯。”
阿昌的回应只有一个字,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这……是个木头桩子吗?
陈洪心里直犯嘀咕,寻常人听闻这等天大的喜事,就算不磕头谢恩,也该感激涕零吧?她倒好,跟没事人一样。
“除了阿昌姑娘,娘娘以前可还有别的贴身侍女?”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秦淮河艳名远播的花魁,身边就这么一个货色?他不信。
“唉……”老鸨闻言,适时地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叫绿珠的,那丫头倒是生得活泼水灵。”
“哦?”陈洪来了兴趣,“那绿珠姑娘人呢?咱家可见见?”
既然打定主意要抱柔妃这条大腿,多了解些她的底细总没坏处。
“绿珠她……没了。”老鸨说着,竟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只是那眼眶干干的,一滴泪也无。
“没了?死了?”陈洪心中一凛。
这么巧?柔妃前脚刚入宫,后脚贴身侍女就死了?
他立刻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怎么死的?”陈洪追问,眼神锐利起来。
老鸨戚戚然道:“前几日天冷,绿珠那丫头多喝了几杯,跑到船头吹风醒酒,谁知画舫正好撞上一块江上漂来的浮冰,船身一晃,她就掉下去了。唉!天寒地冻的,她又不会水,在秦淮河里泡了一宿,第二日才捞上来尸首……为这事,素素姑娘还哭了好一阵子呢……”
陈洪听得心惊肉跳。
他一个宫里的太监,自然不会在乎一个风尘女子的死活,他在意的是这其中的“意外”。
“这种意外……常有?”
“公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