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么,一切的权衡、权力、旧局,都将彻底翻覆。
高阶之上,萧宁目光微垂,像是在等待诸臣心神稍定,也像是在等一缕朝阳彻照殿宇每个角落。
直到寂静至极处,他方才抬手一挥。
“传人——上殿。”
声音不高,却仿若暮鼓晨钟,振得所有人神魂一颤。
殿门处,金饰沉扉微微开启。
在宫人肃立之中,四道身影,鱼贯而入。
他们并无张扬之姿,无夸饰之态,着一式素色官服,步履从容,缓缓行至玉阶之下,整肃衣冠,拱手施礼。
“臣等,奉诏赴殿,参试待问。”
音调不一,语声却一致地沉稳,恰如击石之声,不亢不卑。
朝中众臣顿时神情一变。
他们看着这四人。
确是不同凡响。
年岁参差不齐,有四旬者,有尚不过而立者,面相各异,或方正,或清峻,或沉静,或坚毅,可无一人面带惶恐,也无一人露出矜骄。
最惹眼的,是那股从容气度。
不是见过大场面、在朝中久历波澜的老成,也不是科举高第、意气风发的新进,而是一种沉稳踏实的气质。
一种——看似默默无闻,却如积蓄多年的江水,随时可以冲决山口的气势。
许居正、霍纲、魏瑞等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骇然。
——果然不止李安石一人!
——而且,这些人看上去,同样不凡。
“这些人……何时入的天子视野?”
“我等竟毫无所闻?”
朝列中,窃语不止。
可萧宁只是抬手一按,示意肃静,随即微微颔首,道:
“诸卿甫言:新党不可动,王擎重之位不可替。”
“言下之意,是我无人可用,朕心之意气也好,李安石之孤才也罢,都难以敌众人之力。”
“既如此,那便请众卿,一并评判。”
他话音不重,却处处带锋。
“李安石,尚不足以服众。”
“那么,若有四五人,与他相若,又当如何?”
言毕,他向下挥袖一指:
“此四人,皆朕所擢。”
“或为寒门士子,或为野处才俊,或曾为小吏,或旧为幕僚。”
“今日一试,是为官可否,不问门第,不论旧党,只观其才。”
“诸卿请。”
话已至此,许居正已无退路。
他抬眼看向那四人,一一端详,沉声说道:
“既如此……老臣愿先试。”
他眼神微凝,拈须而问:
“请问——倘有边镇节度使私置牙兵,隐匿兵籍,朝廷巡检不过,如何发觉?”
“又若其上表称兵耗不赡,请兵部、户部支援口粮银两,当如何核查?”
“又若此节度使为老臣宿将、资望极重,朝中无一人可动其位,又当如何处之?”
此问一出,朝堂微震。
许阁老出手,便是重题。
这是兵制、财政、朝局、边事四重交织之题,而且涉及“人情困局”。
答得不谨,则为轻言动武;答得太硬,则失朝局通达。
一人缓步上前,年约三十余,面容冷峻,声音却出奇地平稳:
“此事,需从三分两断而行。”
“第一,当查户兵之实数,非用兵部之录,而用巡防司之屯粮记录。以粮推兵,实为最明之计。”
“第二,若其奏请兵粮,当由两部联合遣人暗访,走坊市米价、民间口粮之数,间比所报之耗,得其虚实。”
“第三——”
“若其人为宿将,资望深重,不可轻动,亦不可轻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