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上前,将那份奏疏接过,展开阅览。
随着那熟悉的黑朱两色批注显现,殿中气氛顿时如凝滞了风雪,众人只觉心头震颤。
那赫然是一份三日前呈上之疏,正是新党诸臣联名所奏,请求罢免许居正、调整三相人选。
而在最末批注之处,朱笔一行字,笔力遒劲、落笔沉稳,却在一瞬间惊醒众人:
“许居正另有他为,拟换之,换魏瑞;边孟广秉性执正,可任左相。”
“此疏之议,留存档牍,朕思量已决,明日宣之。”
——御批落款之日:六月初四。
“六月初四?昨日?”林志远几乎是下意识低语,面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猛地将手中的折子翻转,重新确认落款,又看了那几行字三遍,仍觉难以置信。他心中嗡鸣,仿佛天雷滚过,只觉一股寒气直透脊背。
昨日?!
换言之,陛下今日早朝所定之“中相魏瑞”,并非魏瑞进殿死谏、打动龙心的临时应对,而是——
陛下早就决定了!
新党之中,王擎重亦迅速翻看那御批,他神色亦为之一变,沉吟片刻,却比林志远反应得更快些。许久,他轻声道:
“昨日之批……”他缓缓吐气,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是我们——看错了。”
他望着林志远,语气如刀锋破空:“你记得昨日朝堂,我们奏章呈入之后,陛下未有言语,却未曾退堂。”
“那一刻,他已决断,只是不言。”
“魏瑞……不是他一时被打动,而是……他本就在盘中。”
林志远喃喃低语:“可……陛下怎会知道魏瑞?他……他怎可能会想到用魏瑞?”
他仿佛在自语,又仿佛在质问苍天。
要知道,魏瑞是远在西都的老臣,虽有清誉,但早年因直谏之名而被列为“难用之人”。三朝未重用,此人久居西都,几近被遗忘于权力之外。
可现在——
“一个刚执政不过半载的年轻天子……”林志远眼神涣散,“他竟然……知道魏瑞,还敢用魏瑞?”
“还……早在昨日,就写了御批?”
王擎重看着他,声音低沉如钟:“不是他敢,是他早就决定。”
“这一局,我们以为他被裹挟,实则……是我们,被他一剑引入深渊。”
他闭目半晌,再睁眼时,瞳光锐利如冰:“我们,低估了他。”
林志远愣立当场,片刻后颓然低头,犹如溃堤之堤石,被真相砸得粉碎。
……
而另一边,清流阵营中也陷入了难言的寂静。
霍纲手持那道御批,眉头紧蹙,眸光深沉。他从未想过,这位年轻帝王,竟能在新党如此汹汹攻势中,早已做出自己的裁断。
“昨日便批……”他喃喃重复,仿佛怕自己看错了字。
“怎么可能……”郭仪亦是低语,他先前虽已有所感动,可听闻这御批落款,却依然震惊得无以复加。
许居正站在最末,他神情肃穆,仿佛一块沉石杵在原地。
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昨日……也就是说,在魏瑞进殿之前,陛下早已——”
“打算用他。”
这一句话说完,他微微抬头,望向御阶上那位静坐龙椅之上的少年天子。
只见萧宁神情依旧平淡,正慢慢抚正御袍,指尖未有丝毫动摇。
——他并未在意群臣之震惊,也未看新旧两派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九天之上,早知风雷几何。
许久,许居正的唇边忽地泛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
是敬佩,是震撼,是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欣慰。
他缓缓低下头,轻声道:“是我……小看他了。”
一旁的郭仪亦长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