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伴着一阵夜晚的凉风。
枢密使赵宏披着一件外袍,髻微散,脸上带着被强行唤醒的愠怒与惊疑,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方才那个去传话的小太监,此刻正气喘吁吁地跟着走进来。
“长孙明!
深更半夜,何事如此紧急,竟要……”
赵宏的斥责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值房内的一众,最后落在长孙明手中那三道墨迹新鲜、盖着紧急印鉴的旨意上。
他是历经两朝的元老,瞬间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脸上的睡意和怒意顷刻间消散,化为一片沉肃。
“赵相。”
长孙明上前一步,将三道旨意双手呈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陛下刚下的急旨,事关重大,下官不敢专断,故冒昧请您老过来一同参详。”
赵宏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就着烛光快浏览下去,越是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眉头紧紧锁死,捏着纸张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看到最后,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陛下真要如此?这简直是要将灵州乃至边关直接推向火山口!”
他将旨意重重拍在案上,满脸怒意地大喝道,“长孙明,你当时为何不劝谏陛下?此等旨意一旦出,后果不堪设想!”
长孙明站在一旁弓着腰,苦笑:“下官人微言轻,如何劝得住盛怒中的陛下?陛下之意已决,言……要么放人请罪,要么踏平灵州。”
“糊涂!
真是糊涂!”
赵宏急得跺脚,“陛下年轻气盛,遭此挑衅,雷霆之怒可以理解,我等身为臣子,岂能眼看陛下行此险招?这分明是那背后之人设下的激将法,就是要逼朝廷大动干戈,他们好乱中取利,甚至……甚至借机挑起更大的战火”
他深吸一口气:“这三道旨意,暂压片刻!
老夫要立刻面见陛下!”
“赵相,陛下正在气头上,此刻去劝,恐怕……”
长孙明面露忧色,话语微顿。
“怕什么!
难道要老夫眼看着陛下中了这奸计不成?”
赵宏打断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袍,“便是触怒天颜,有些话,老夫也非说不可!
你在此等候,没有我的消息,绝不可出任何一道旨意!”
说罢,赵宏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承明殿的方向走去,背影带着一股老臣死谏的决然。
背后的长孙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沉下去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眼中充斥着深深的不安与担忧,赵相此去,是能劝回圣意,还是……会火上浇油?他垂头盯着那三道如同烫红烙铁般的旨意,只觉得今夜从未如此难熬。
赵宏一路疾行,他的袍袖被夜风直灌,他此刻也顾不上举止,心上满是焦灼与凝重。
至承明殿外,他甚至未等内侍进殿通传,便提高了声音,语气有些急切。
“老臣赵宏,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陛下!”
殿内,顾裴正负手立于舆图前,周身气压低得吓人,闻殿外之声,他眉头蹙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冷声道:“进来。”
赵宏快步走入殿内,甚至来不及行全礼,便直接躬身,语气十分沉痛。
“陛下!
微臣方才看过旨意!
陛下息怒!
此三旨万万不可啊!”
顾裴猛地转身,目光如冰刃般射向身前赵宏:“赵相是来教朕做事的?”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老臣不敢!”
赵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却愈激昂,“陛下,正因臣历经两朝,深知此刻绝非逞一时之快的时候!”
他抬起头,浑浊的眸中满是恳切与忧虑:“陛下请想,对方为何截杀钦差后又故意放出‘鱼已吞饵’的消息?这分明是刻意激怒陛下,诱使朝廷以强硬手段介入灵州!”
“灵州新附,民心未稳,当地豪强盘踞百年,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