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姜宥仪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样。
她本能地觉得无比的讽刺荒谬,可在这种情绪之下,心底在幼时已经被肖妈妈埋下的柔软和依恋仿佛勾住了恨意一起纠缠拉扯,让她没来由地也感受到了难过和失望。
沉默里,她原本尖锐的讥讽最后变成了一句时过境迁后的唏嘘,甚至没带什么情绪,平静得像是一个陌生人的点评,“可是,也没有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拱手送人。”
肖月华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
她想让姜宥仪觉得自己是在故作姿态,因此不着痕迹地搓掉了掌心上的一丝水迹,在重逢之后,第无数次地对姜宥仪说:“是我对不起你。”
姜宥仪不想再听这苍白的道歉了,即使能感受到肖月华真的在发自内心地悔过,但对她来说,现在的道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她绕开了刚才的话题,问肖月华:“你找我做什么?”
“道歉,忏悔。还有……”年迈的女人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对面那个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做你想让我做的事,以此来补偿你。”
姜宥仪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此刻倒是真的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想让你做什么事?”
她问肖月华,但并没打算等她的回答,她十指交叉,小臂撑在腿上,微微向前探出身体,在彼此陡然拉近的距离里,几乎是以好奇的态度,自顾自地接着刚才的话题,一边解释一遍追问道:“我要让每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比我当年更惨痛的代价——那么肖妈妈,你觉得,我想怎么对你?”
姜宥仪的声音很轻。
她的态度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可肖月华却实打实地从她此刻的问题里,感觉到了形若有质的威胁感。
“茉莉……”
肖月华看着对面这个饶有兴味地等着答案的孩子,艰难却也诚恳地回答她:“你可以要求我对你做任何事,只要不违法,只要不伤害别人。”
“哦,”姜宥仪把前倾的身体收了回来,她直起身,交叠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理所当然地奚落着品评道:“对我见死不救之后,你又有了道德底线。”
肖月华无法反驳她的话,也不想辩解,她沉默着,看着姜宥仪站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别人收了素察什么好处你不知道……”
她像一只在安全环境里漫步的猫,听不见声音的脚步绕到了肖妈妈的身后,伴随着语调的拉长,她双手撑在了肖月华座椅靠背的两侧,然后一边说话,一边俯下身,以一个仿佛亲密的姿势,将头挨近了肖月华的耳边——
“肖妈妈,那你呢?”她用很轻的声音温柔地问肖月华,说话时的气息几乎打在了对方的耳垂上,“你收了他们什么样的好处?”
姜宥仪态度温柔,但肖月华觉得自己脖颈间被她气息扫过的地方,都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肖月华下意识地跟随着她的动作而转过脸去……咫尺的距离里,姜宥仪的脸在她眼前放大,这个小时候一直依赖着她的孩子,此刻的表情几乎是善解人意的,可是她却在那张如今人畜无害的脸上看出了一种近似于天真的残忍。
——就好像她曾在福利院里见过的,有的孩子碾死一只蚂蚁,可能并不是因为好奇心作祟,而是源自于本能的破坏欲。
肖月华是紧张的,但是她不害怕。
她只是觉得可惜,明明当初的茉莉,是那么善良那么单纯的孩子。
“我没有收过任何好处。”
大概是因为想到了从前,再看姜宥仪的时候,肖月华从愧疚里生出了一些曾经她认为自己不配有的心疼和遗憾来,“他们只是告诉我,当天晚上会有人来接你,如果想保住那份工作的话,我就必须装聋作哑,把这件事压下来,当作不知道。”
她木然地说着事实,末了一直在回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