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枚生锈的铜铃铛站在跑马山山口时,手机信号突然变成了无服务。山风卷着湿冷的雾气扑在脸上,像是有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抚摸我的皮肤,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身后的乡镇在暮色里缩成一团模糊的光晕,而前方的盘山公路则像一条被剥了皮的巨蟒,蜿蜒着钻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仿佛要将人吞噬。
铜铃铛是三天前在哥哥陈峰的出租屋里找到的。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民俗摄影师,他已经失踪了整整两个月。警方的调查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进展。出租屋里积着薄薄一层灰,只有书桌上的牛皮笔记本摊开着,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最后一页的素描画里,正是这座跑马山 —— 锯齿状的山脊线被月光劈开,山腰处用红墨水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村子,上面标注着 “上村” 和 “下村”。铃铛就压在笔记本的一角,铃舌上刻着个模糊的 “陈” 字,这是我们陈家祖传的标记。
“后生仔,真要上去?” 守山口的老猎户嘬着旱烟,烟杆在布满老茧的手里转得飞快,“这跑马山上下村, decades 没人住了。”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缭绕,“去年有帮城里来的年轻人不信邪,组队去探险,结果呢?第二天就抬下来三个,疯的疯,傻的傻,还有一个至今下落不明。”
我摸了摸背包里的手电筒和登山绳,还有那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笔记本。哥哥最后一次发朋友圈是在两个月前的午夜,只有一张照片 —— 漆黑的背景里,两点幽绿的光悬浮在半空,像某种野兽的眼睛。配文很简单:“它们在看着。”
“我找我哥。” 我把铃铛塞进冲锋衣内袋,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像是一块烙铁。引擎发动时,老猎户的话顺着后视镜飘进来:“记住,听到铃铛响千万别回头,尤其是在上下村交界的那棵老槐树下……”
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夜里格外刺耳,像是在敲打着我的神经。雾气越来越浓,远光灯只能撕开眼前十米的混沌,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片白茫茫的雾气所笼罩。手机早就彻底没了信号,车载电台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偶尔夹杂着几句模糊不清的方言,像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低语。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头突然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形的陷阱。我踩下刹车,强光扫过前方 —— 路断了。一道深约三米的塌方横亘在眼前,裸露的黄土里混着碎骨般的白色石块,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只能徒步了。我背起二十斤重的登山包,刚关上车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 “叮铃” 声。
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我僵硬地转过身,手电光刺破浓雾,却只照见空荡荡的车厢。那枚铜铃铛正躺在副驾驶座上,铃舌微微颤动,仿佛刚刚被人触碰过。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别自己吓自己。” 我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山路上显得格外突兀。或许是刚才关门时的震动让它掉了下来。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塌方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而无力。
爬过塌方区时,碎石不断滚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身后追逐。我不敢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仿佛身后有某种未知的恐怖在紧追不舍。当鞋底终于踏上平整路面的那一刻,雾气里突然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腐烂的桃花混着铁锈的味道,令人作呕。
笔记本上说,下村在山坳里。我拨开齐腰深的蒿草,手电光扫过一片残垣断壁。腐朽的木梁上还挂着褪色的红绸,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一条条上吊的舌头。村口的石碑歪斜着,上面 “跑马下村” 四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轮廓,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
“哥?” 我的喊声被浓雾吞没,只换来几声猫头鹰的怪叫,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就在这时,手电光突然照到了一抹熟悉的橙黄 —— 那是哥哥最爱的冲锋衣颜色。我心脏狂跳,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冲过去。那件衣服挂在一根断裂的房梁上,衣摆随风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