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程家而言,只是方晗走后的第四个春节。平平淡淡的,谢妍似乎也融入进了这个家。
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谢妍还算的上有些手腕,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让程最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舒月和书朗也慢慢接受她已经嫁给程最的事实,只是他们连在家中都很少碰面,甚至谈不上熟稔。
初一的晚间不再飘雪,天晴了一整日,庭院里的积雪也融化了大半。
来得快,去的也快。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相安无事的程家,会在大年初一这一日的夜晚刺破了表面和谐的遮羞布。
从晚饭后,程最就在书房里同纪书朗谈话,谈了许久。话毕时,夜已阑珊,这段时间他教导这纪书朗如何担起自己的那一份责任,如何堂堂正正地做一个程家的男人。
不负期望,他学得很好,毕竟他骨子里流淌的是程家的血,这点不容置喙。
走廊上很安静,纪书朗回卧房去没多久后,程最开着窗抽完了一只雪茄。
夜间忽然起了风,仿佛粗粝的手掌刮过皮肤,有些钝痛,足以让人清醒。
程最从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糊涂,除却面对方晗。三年多了,他还是时常会想起方晗,想得忍受不了便会去北平偷偷看她。
她走的那一日,他派人偷偷跟了她。他知道她在北平落脚,也知她在一家书舍做工,还知道后来她替已故的老板娘料理书舍,看顾孩子......
关于她的一切,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都知晓。
但他只能装作不知,只能将自己隐藏在最阴暗的角落,窥见阳光下她的笑意。那一份笑意,是他许久不曾看见的,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面上都是无尽的麻木和痛楚。
他想,自己是这般的坏,这般的自私,竟想要将她一辈子困在身边。他错的彻底,却不知悔改,直至不可挽回。
冷风入喉,腥辣刺激,程最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身后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程最懒得回头望,任由那人缓步走过来。
厚重的狐裘披在肩上,缓解了几分凉意,身后人轻轻开口嘱咐道:“夜凉风寒,督军该少吹些风才好。”
程最似乎没把她的话听在耳里,还是任由窗户大开,寒风凌冽。谢妍也知道他不并不想搭理自己,习惯性地沉默。
程最微侧过头,淡淡问了一句,“盼儿睡下了?”
谢妍道:“盼儿这几日玩闹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程最“嗯”了一声,又继续转头看着窗外。一片漆黑苍凉,谢妍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看的。
结婚后单独的共处一室,总让人有些尴尬。而有些事被挑明了之后,程最更是连装一下都懒得,对着谢妍充其量也就是看在谢家的面子上敷衍着。
谢妍也曾回家同父亲抱怨过,但程家今时不同往日。若论从前,谢老爷说一不二立马就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杀到程家来要一个公道。可现如今,是谢家要仰仗程最,他只能哀叹几声然后劝谢妍将心放宽些。
他总说让谢妍快些为程最生个儿子,就算程最在这么不喜她,自己嫡亲的骨肉总归还是要继承程家的偌大家业。那时就算程最再怎么喜欢旁的女人,谢妍总归还是能抓住些好处的。
可......他哪里知道,程最连碰都懒得碰她一下,就连盼儿都是她向程最求来的。
“还有事吗?”他对着她就好像对着外面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日说不得几句话,却句句都惜字如金。
谢妍忽觉不甘,也觉得委屈。她想着,好歹今日算是新年,好歹他们也是名义上的夫妻,再不济他们已经有了骨肉相连的血脉,他总不该......总不该拒绝自己的。
于是,她猛然上前拥住他的腰身。谢妍知晓衣衫之下他的身体是多么精瘦有力,那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是武将风骨,也是程家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