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不道的话，他问她：“你后悔吗？当年嫁给老头子，你现在后悔了吗？”、
他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妄图从中窥探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但没有，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一直都不曾看透过她。
“你问我后不后悔，可这世界上从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这世上总归还是有可以后悔的事情的，只不过你不愿意罢了。”
他总是这样，从不会给人台阶下。甚至于非要将你逼到哑口无言才能罢休，可他们之间哪里来的后悔药可以吃呢？
或许是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又或是她知道了林确之时林家少爷的那一刻，再或者是她决定要嫁给林老爷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便就是这样了，也只能是这样了。
冯素素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还是一惯的好声好气。从她进了林家之后便很少见林确之有好脸色，但从她腿废了之后林确之似乎也不再吝啬，会对她和颜悦色地说话。
时间长了，她也就忘了，或许林确之自己也忘了，原本他是极其讨厌她的。
“确之，我有些饿了。”她在许多借口里面找了最为拙劣的那一个，只为了不想再看林确之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样子。
林确之何尝不知道呢，他们之间这层脆弱的友好关系，稍不留意就会崩塌破碎。所以他愿意顺着冯素素的话说下去，“让厨房快些准备，我上去换身衣服。”
语气算不得好，但总归缓和了许多。
“等等......”冯素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叫住了他，茶几上都是方才他随手扔在上面的照片，凌乱地分布在上面。冯素素将轮椅转的近了些，眼神扫过，修长的手指从两张照片中间拿起被掩住的那一张。
黑白的照片上少女明眸皓齿，穿着最时兴的洋装，梳着最流行的发辫，怀里还抱着一直宠物小猫。她这样无忧无虑的少女，合该是万千少女梦中的自己。
她仰视着林确之，将照片递过去，“上次给你挑的王家小姐你不愿意，这回我看来看去李家的这位小姐总该有几分合你的意思吧。”
林确之神色淡漠地看着冯素素，丝毫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有的事难以说破，也不能说破。但今天他忽然想说出来了，就这样说出来，别一个个都踹着明白装糊涂。
她那么想自然也就那么做了，就好像当初她想嫁给林老爷一样，想到便就去做了。
她神色还是温和，只是说道：“我替你先看过了，你会满意的。横竖刘小姐与我也有几分相似。”
林确之震怒道：“冯素素！你疯了？”
谁料她还只是淡淡笑着，道：“当初你不就是喜欢我吗？你恨我嫁给了老爷，从没给过我好脸色。你不娶妻......”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真当我不娶妻是因为对你恋恋不忘？”
说罢，林确之盯着她的脸试图看出来什么，可只是看见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不是最好......确之，我死后还是会和你父亲葬在一起。”
“我死后还是会和你父亲葬在一起”简而言之，便是她这一辈子都是林家的夫人，是林老爷的继室，旁的别无可能。
林确之忽觉讽刺，老头子年少风流直至老年，没想到死后还能有两个妻子同寝。
“无论你和谁葬在一起，无论是王家、张家，还是李家的小姐，我逗她统统不会见的。”
他伸手打落她手里的照片，明眸皓齿的姑娘飘落在地上，被灯光下的阴影覆盖。
林确之快步走上楼去，都没有再回头去看一眼。
他不曾回头，自然也不会知道冯素素俯下身掩面以此掩盖自己的痛楚。林确之问她后不后悔，她后悔，怎么会不后悔。她无时无刻不再想回到当初，她不会因为钱财选择嫁给林老爷。年少不知情贵，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