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艰难。天光尚未完全挣脱地平线的束缚,一种混合着巨大期盼与更深重惶恐的情绪,便已让拾穗儿从浅眠中惊醒。
她的心在单薄的胸腔里“咚咚”直跳,急促得像是要挣脱肋骨的束缚,那感觉,比面对最凶猛的沙暴还要令她窒息。
今天,是高考报名的日子。
这个日子,在她心中,如同这片干涸土地上传说中百年一遇的甘霖,她等了太久,也盼了太久。
身旁,奶奶阿古拉也早已醒了。
老人侧卧着,借着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曦光,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最深处,摸出那个她珍藏了不知多少岁月、用褪色蓝布缝制的小包。
布包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系着紧紧的结。
老人枯瘦如树根的手指,因为长年劳作的磨损和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有些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解了好几下,才将那紧系的结打开。
里面,是整整五十块钱。有揉搓得皱巴巴、边缘起毛的毛票,也有稍微平整些、但同样被摩挲得软旧的块票。
它们静静地叠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老人体温、汗渍和泥土气息的特殊味道。
这是阿古拉奶奶从每日那清可见底的粥锅里、从牙缝里硬生生抠出来,更是她顶着戈壁滩上毒辣的日头、迎着刺骨的风沙,佝偻着腰,用那双几乎伸不直的手,在沙砾和砾石间一点点捡拾废弃的铁渣、铜屑,积攒了整整半年才凑够的“巨款”。
每一张钱币,都像是浸透了奶奶的血汗与生命,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重若千钧。
“穗儿,拿好,千万……别丢了。”
阿古拉奶奶的声音沙哑而哽咽,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叠钱放在拾穗儿摊开的手掌上,又用尽全身力气按了按,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所有生命力、所有的祝福与期盼,都通过这接触灌注到孙女的掌心里。
她的眼神复杂得像戈壁滩上变幻的云,里面有骄傲的火苗,有望子成龙的深切期盼,但更深处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这微薄希望最终会像泡沫一样破灭的巨大紧张。
拾穗儿紧紧攥着这沓滚烫的钱,感觉手心里的冷汗几乎要将纸币浸软。
她将它们重新用蓝布包好,像对待绝世珍宝一般,郑重地塞进贴身上衣最里面的口袋,紧贴着怦怦跳动的心脏。
那里,是她全部的身家性命,也是她通往未知世界的唯一船票。
简单地喝了几口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拾穗儿踏上了前往镇里的路。
两个多小时的戈壁小径,她独自一人行走。脚下那双早已不堪重负的旧布鞋,鞋底几乎完全脱落,只能依靠几根粗糙的草绳,勉强捆绑在脚上。
每走一步,尖锐的碎石都会透过草绳的缝隙,狠狠地硌在脚底,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但她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