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会反思:是不是自己过分爱憎分明了?每次的答案都是同一个:不,是这些畜生的确太坏了。
他们为何如此下作
暗沉的雨季傍晚,天光如一片脏了的旧铁皮,沉重地压在窗外。我长久凝视着楼下车水马龙倒映着苍白霓虹的湿亮路面,它们蛇一般扭曲淌过水泥森林罅隙,恍惚间似乎映出那些衣冠楚楚下的狼心狗肺,以及无数藏污纳垢的罅隙角落。一杯余温早已散尽的咖啡搁在旁边,深褐的液体在杯底凝结沉淀,杯壁倒映着窗内人影一张模糊而阴郁的脸庞。
我端起这冷却的浊饮啜了一口,苦涩便在舌尖弥漫开来,顺着食道向下沉坠,终至胃袋深处,凝结为一种钝痛——它总在每次审视自己是否过分爱憎分明之后浮现,像一个暗地里膨胀多年的陈旧肿瘤。答案从不更改。不是的。是这世上的污浊,早已超出“人”这个物种所能承载的极限,是那些……彻头彻尾的东西配不上“人”这个称谓。
杯身微晃,杯中黑水泛起几道丑陋的涟漪,竟又搅动了记忆深处沉渣。眼前似乎浮现办公室的景象:一纸精心策划、署名刺目的项目书,大摇大摆地占据了即将提交的展示方案首页。那根本不是什么合作,分明是活生生的剽窃,一场由最熟悉的“同盟者”亲手导演的掠夺。彼时,我还未悟透其中诡诈,尚怀揣一丝天真:“这个改动……”话刚出口便撞上对方幽深眸底的一缕精光。那笑意浮在面孔上,像水面上荡漾着冰冷的油花:“只是整合资源嘛,都是为了项目,何必分得那么清?”
窗外风息忽盛,推着沉重的铅灰色云涛汹涌堆叠。室内明明窗门紧闭,空气却骤然变得浑浊凝滞,混合着尘土与发霉纸页的陈旧气息。
“不分得那么清?”我在心里咀嚼着这五个字,齿缝间似乎仍残留着当年那杯劣质茶水涩得发苦的味道——茶水如他所许诺的种种,入口廉价而空泛。那是一次刻骨铭心的“协作”幻灭,项目告终后那份本该属于我的利益,早已被他四两拨千斤地卸下责任转嫁他人。那人的话语在记忆中重新响起,黏腻,含混,如同沾满油污的麻绳,勒得人喉头发紧:“功劳是大家的嘛……况且,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无能为力了呀……”他的声音饱含委屈,又充满狡黠的遗憾,眼神却锐利如锥子,直直刺探着我的底限。我当时只觉一股带着血腥气的冰凉从脚底直冲头顶,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最后那苍白冰冷的笑意似乎不是从我脸上挤出,而是从某个深渊里飘浮上来的:“没关系,您尽力了。”虚与委蛇,最终不过是帮对方顺利脱壳的虚伪台阶。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冰凉的杯壁压迫着指骨,传递着真实存在的硬度。当年那口逆行的血腥气,仿佛重又萦回在口腔。杯中冷掉的残渣黑得可怖,浮动的光影中似乎映出第二张脸孔——那是某次信任彻底倾塌的回音。
当那封主题冠冕堂皇的邮件,夹带着那份数据模糊、逻辑荒谬的方案初稿静静躺在信箱深处时,心底的惊涛骇浪竟迅速退却为一片死寂。我平静地点开,从头到尾仔细浏览。每一个生硬的数字,每一处强拗的借口,都如同显微镜下的切片样本,清晰地暴露出对方仓促掩埋的贪婪踪迹,以及早已磨刀霍霍的决绝背叛——原来有些人要毁掉共同的心血去换取私利时,甚至懒得费心修饰一下吃相。记忆中的屏幕像素仿佛灼人的光点,刺在视网上。方案结尾那份格式错乱的附件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无声揭露对方的傲慢无耻——它甚至懒得敷衍一个像样的谎言。
屏幕上那份文件的图标刺眼地跳跃着。指尖悬停在冰冷的键盘上方一瞬,然后落下,平静地打出回复:“收到。一切悉听尊便。”字句冰结,毫无多余的情绪泄露。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如同一声终审判决的槌落。没有质问,也不屑于质问。虚伪的帷幕撕开之后,连多一秒的对峙和控诉都是对其人其行的不当抬高。至此唯有沉默,如同面对一团需要隔开安全距离的放射性物质。
雨丝开始斜斜地撞上玻璃,一条条细长的水痕在窗上蜿蜒而下,犹如滑腻冰冷的透明蛇类。房间里的灯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