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个对视就胜过所有的时候
青春,那场盛大的哑火对视
青春大概就是那样一种事物:它像某种无形却沉重的叹息潜伏于胸腔间,它像一团无法精确描摹却又无处不在的空气,同时,也像暮春雨后那阵将你围住的温热气息,无路可逃。那个眼神的交汇瞬间却胜过了一切: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少年少女的面庞上,那些原本伏案的轮廓忽然有了热度,有了近乎轰鸣的震颤。
暮色带着不浓烈的金光,斜斜地切过了陈旧教学楼三楼的走廊,切割出无数浮动的暗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尘埃被体温缓慢蒸腾的气息,混合着油墨、汗水,也许还有些窗外过早谢去的花香——春末的时光已悄然走到尾声。下课铃声早已沉寂,走廊里人声喧哗又渐渐稀疏,唯有这间教室后排窗边的角落,仿佛被一种奇异的寂静结界笼罩着。
一截铅笔,在这奇异的寂静里被按在粗糙的木质桌面边缘。纤细的指节微微泛白,指间沾染了暗淡的石墨粉末,在傍晚昏黄的斜光里格外显眼。手指的主人——姑且称作少年吧,并未真正运力,笔尖只是死死地抵住桌面一条旧而深刻的纹路,仿佛在无声抵抗某种心绪的奔涌。他的视线凝固在自己面前的练习本上,那上面画满了潦草的演算公式,线条扭曲着、纠缠着,毫无逻辑地在纸面上攻城略地。数字符号都化作毫无意义的墨团,而他的目光也只是徒劳地“粘”在上面,视线如同无力的箭矢虚悬在空中,无所归依。
就在这微妙的悬浮状态里,属于少女的笔突兀地断了。那截细细、尖锐的石墨芯毫无预兆地脱离了笔杆,在摊开的崭新纸页上滚动了半周,最终停在少女尚未写完的公式中间。动作静止了,时间也仿佛静止了。她垂着头,一缕额前垂落的发丝轻轻贴着耳廓,看不清眉眼神情。只看见握着残笔的手指,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如同被细小的电流猝然刺痛。而属于少年的那截铅笔,指尖的压力终于超过了某个临界点,“啪”一声轻响,脆生生的,应声而裂,碎成两截。断裂处爆出的木茬刺目地指向光线来处,细细的石墨粉末在木纹的沟壑里弥漫开来。
那一霎,少年猛地抬眼。
没有铺垫,更谈不上征兆。仿佛身体深处的某个闸门被巨大的本能冲垮。目光的洪流越过身前杂乱的桌角,越过阳光里飞舞着的金色微尘,越过来不及收拾或者也从未想着要收拾的混乱桌面,笔直地射了过去——正好撞上另一道刚刚抬起的视线。
少女恰好也抬起了眼。
时间骤然熔化了。走廊里的杂音,窗外更远处的车流,日光在墙壁上缓慢爬行的脚步,甚至心跳和血液流淌的鼓噪……所有声响都急速退却、消隐。唯一真实的触感,只剩下那道目光。那目光穿透了黄昏浮动的暖尘,径直落在了他的心尖上,没有预演,毫不迟疑。
他看见了那眼中倒映的一泓微光,像初春新解的冻泉,清澈,却深不见底。底下浮动着他无法辨识的情绪,或许是惊讶?或许还带着一丝被惊吓后的失措?那瞳孔深处,有光的漩涡在无声旋转。
他的脸上腾起一片火辣辣的热意,皮肤下的血液在疯狂奔涌。他清楚感受到血液冲上耳际的轰鸣,每一次心跳都重重砸在寂静的声波之上,比脚步落在木楼梯上还要清晰。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眼前悬浮在夕阳光柱里的细小尘埃,它们在旋转、颤动,如同他的心绪般狂乱失序。他用力抿紧嘴唇,咬肌绷紧,像在竭力克制什么即将决堤的、无声的呼喊。那个简单的对视,竟耗尽了所有勇气。他像一把骤然拉开、却忘记搭上箭矢的弓,绷紧到了极致,积蓄的力量却在接触的瞬间茫然四散,无从释放,只留下震得骨头都在嗡鸣的空响。
于是,他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来抵挡这种轰鸣的无声——猛地低下头去。动作来得如此迅疾猛烈,几乎带起一阵小小的风。练习本上那些扭曲抽象的公式,被一个更大更黑的墨团彻底吞没。那墨团如此之深、如此之浓重,仿佛是瞬间沸腾的火山熔岩落在纸上,瞬间冷却凝固的烙印。少年垂得更低了些,仿佛要把整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