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的,像块老树皮。小花慢慢长大了些,会扶着炕沿走路了,摇摇晃晃的,像只刚学飞的小鸟,会咿咿呀呀地说更多的话了。她常常坐在门槛上,小手托着下巴,看着村口的路,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在等什么人。有路过的村民看见,就会停下脚步,塞给她块玉米饼子,或者摸摸她的头,叹口气走开,嘴里念叨着:\"这娃,可怜见的。\"
秋天的时候,地里的玉米熟了,金黄的穗子沉甸甸地低着头,把杆子都压弯了。李氏背着小花去地里掰玉米,用块粗布把女儿绑在背上,腾出两只手干活。到了地头,她把小花放在田埂上,给她个玉米棒子玩。小花坐在那里,小手拿着玉米棒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啃,弄得满脸都是黄渣渣,像只小馋猫。李氏看着女儿,脸上露出点笑意,只是那笑意很快就被眼底的忧愁盖住了,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夕阳把母女俩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黄澄澄的玉米地里,像两株瘦高的庄稼。李氏背起小花,手里挎着半筐玉米,一步步往家走。晚风从姑射山那边吹过来,带着庄稼的清香,吹起了小花额前的碎发。小花趴在娘的背上,小脑袋随着娘的脚步轻轻晃着,忽然伸出小手,指向远处的天空,那里有只鸟正往山那边飞,翅膀在夕阳下闪着光,像镀了层金。
\"娘,飞......\"小花奶声奶气地说,小手指着鸟的方向。
李氏抬头望了一眼,脚步没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日子再难,也得往前过,为了怀里的这个小人儿,为了那个永远留在洪水里的人。就像这黄土坡上的野草,就算被洪水冲过,被烈日晒过,到了春天,还是会冒出绿芽来,倔强地往上长。
只是在那些睡不着的夜里,李氏会坐在炕边,看着熟睡的小花,手指轻轻拂过女儿的眉眼——那眉眼像极了环宇,尤其是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透着股机灵劲儿。窑外的风刮过老梨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环宇生前常哼的那支不成调的小曲。她就那么坐着,直到天快亮了,窗纸透出点淡青色,才悄悄躺下,把小花往怀里搂得更紧些,好像怕一松手,连这最后的念想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