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后,林浩天拿着刚打印的读者来信走来:“通天集团研究院邀请我们去做专题讲座。”
陈瑾瑜将手机收回口袋,指尖触到袋中硬物——那是颜旭母亲去年送她的镀金书签,上面刻着“秉笔直书”四个瘦金体小字。
“回绝他们。”她转身时白大褂下摆划过古籍箱柜,带起百年尘埃在光束中飞舞,“下个月我们要去深圳调研,看看那些从新旭日离职的工程师创办了什么。”
当夜她在数据中心值更,监控屏显示报告下载量已突破五万次。某封来自挪威主权基金的问询函特别询问:“研究是否评估了反收购措施对长期研发的影响?”
陈瑾瑜调出原始数据复核,发现新旭日上市后专利申请量确实出现微妙变化——基础研究占比下降,应用型专利激增。她在工作日志里写下:“资本市场的琉璃刃,正在重新雕刻技术的基因序列。”
凌晨三点,她收到颜旭的加密邮件。没有文字,只有张扫描图片:母亲那架紫檀木算盘的特写,裂珠被金缮工艺修复,裂纹处填充的金线与算盘框架形成奇异的美感。
她想起老人曾说过:有些东西要碎了,才显出真正的价值。
国家图书馆古籍修复中心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林浩天坐在由明代书案改造的工作台前,指尖在老式ThinkPad键盘上飞快敲击。全息投影仪在空气中投出新旭日最新的股权结构图,那些交错缠绕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某种神秘的星象。
“太平洋资管的持股已经逼近6%,他们在开曼的架构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修复室里产生轻微回响,对着耳麦那头的国际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说道。
窗外飘落的银杏叶贴在防紫外线玻璃上,金黄的叶片让他想起多年前在邮电局大院,和颜旭一起捡银杏果充饥的秋天。那时他们共用一张办公桌,颜旭画电路图,他核算成本,算盘声和绘图仪的沙沙声彻夜不绝。
“林先生的分析总是能直指要害。“耳麦里传来伦敦律师的赞叹,“您对新旭日治理结构的了解令人惊讶。“
林浩天的手指微微一顿。他起身走到恒温恒湿的档案区,从特制柜中取出一卷微缩胶卷——这是他从证监会档案库借调的新旭日上市问询记录。在某个不起眼的附录页,有颜旭亲笔写的注释:“技术决策应独立于资本压力。“
深夜十一点,他终于写完那封长邮件。光标在署名处闪烁良久,他最终键入:“您从前的研究助理,林浩天“。这个称呼让他想起1995年的夏天,他刚毕业被分到颜旭手下当助理,第一次参与光纤项目时紧张得拨错了算盘。
点击发送的瞬间,修复室的古钟恰好敲响。他走到窗前,望着长安街上的车流,忽然想起离开新旭日那天,也是在这样的深夜。当时颜旭把他叫到办公室,将一沓他泄露技术资料的证据推到他面前,只说了一句:“走吧,别让我后悔曾经相信你。“
此刻在新旭日总裁办公室,颜旭刚结束与投行的视频会议。加密邮箱提示音响起,他点开邮件,看到那个久违的署名时,手指无意识握紧了母亲留下的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