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懵逼,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苦笑。
然而,他并没有回避,反而迎着皇帝审视的目光,以一种罕见的,近乎残忍的坦诚说道:
“陛下既然垂询,臣......不敢欺君。”
他缓缓跪倒在地,声音低沉却清晰:“臣保护张居正身后之名,确实存有私心。因为臣,也是读书人,也是大明的官员。今日陛下可以因旧怨对张先生挫骨扬灰,他日,是否会因新隙对臣......乃至对其他敢于任事的臣子,行
同样之事?”
他抬起头,眼中是文人最深切的恐惧与悲哀:“若果真如此,臣......恐怕会寒心,会畏惧。届时,臣还敢像如今这般,不计得失,不顾非议,为陛下,为大明去推行新政,去触碰那些积重难返的弊端吗?臣只怕会变得......多
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如不做不错。陛下,这......便是臣的私心。”
这一番坦诚到近乎赤裸的表白,如同卸下了所有防护,将臣子最深层的不安与恐惧,血淋淋地摊开在了君王面前。
万历愣住了,他看着跪在眼前的苏宁,看着这个一向智珠在握,行事果决的能臣,此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忧惧,他满腔的怒火,竟一时不知该向何处发泄。
花厅之内,唯余帝王的愤怒与臣子无声的决绝,在夜色中久久回荡。
万历呆立在花厅中央,烛火将他年轻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苏宁那番直刺心底的坦诚,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他心头燃烧的复仇火焰,却让他陷入更深的迷茫。
他缓缓坐回椅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抬起头,眼中的偏执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寻求理解的困惑:“苏先生,那你......你如何看待张居正这十年的作为?抛开朕与他的私怨,单论其对国朝的影响。”
苏宁见万历情绪稍缓,心中稍定,他略一沉吟,便毫不迟疑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声音清晰而肯定:“回陛下,若以臣之见,张江陵十年执政,力挽狂澜,其推行的考成法振刷了吏治,清丈田亩摸清了家底,尤其是一条鞭
他微微加重了语气,“将繁杂的徭役赋税折银征收,简化了流程,减少了官吏从中盘剥的机会,实实在在减轻了小民负担,也增加了国库收入。此一法,便是窥准了我大明积弊之要害。臣敢断言,仅凭此一项,便足以为大明
国祚续命百年!“
“续命百年......”万历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闪烁。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但也正因出自苏宁之口,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宁,带着一丝试探与期待:
“那......若朕决心推行你曾提及的‘摊丁入亩‘之策呢?此法若成,可能比得了一条鞭法?”
苏宁闻言,却立刻端正了神色,郑重地摇了摇头:“陛下,此言差矣。‘摊丁入亩‘之策,首倡者并非臣苏宁。此乃嘉靖朝大学士桂萼,于嘉靖年便已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