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
“你们口口声声为国筹谋!句句暗指旁人拥兵自重!终日里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排除异己!将陈庆之、韦黯这些在前线将领,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气势越来越盛:
“你们千方百计,罗织罪名,非要调走他们赖以守土的兵权不可!为了你们那点见不得光的私心,为了你们那争权夺利的肮脏算计,你们甚至连前线将士的性命,连这江河国祚都可以拿来当做赌注!
甚至不惜……不惜用这等卑劣无耻的手段,想来韦将军战死前,收到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你们催促他分兵京口的严旨!是你们质疑他忠诚的斥责!他是在两面夹击、援军无望的绝境里,战死的!
我雄才伟略的江北都督,您下一步打算怎么样呢?你们还要调哪里的兵再往京口呢?”
你们如今……称心否?!!”
怒斥之后,大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氛围比之前更加沉重。
萧妙芷看着眼前这群人,萧正德那因羞恼、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朱异那躲闪游移、冷汗淋漓的眼神;以及那些大臣们或惊骇、或茫然、或麻木、或羞愧的面孔……
她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失望、鄙夷,和一种看透世情的、深不见底的悲凉。
她仰起头,悠悠长叹一声:
“罢了!这大殿之上,争的是权,算的是利,演的是戏……唯独没有的……”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唯独没有的便是这江山社稷!唯独看不到那前线将士……正在流淌的、尚未冰冷的……热血!”
说完,她决然地转过身。不再看那龙椅上形容枯槁、血迹斑斑的祖父一眼。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手中那件素白嫁衣上。那凤凰衔珠的纹样依旧华美圣洁,那之前滴落在凤眸上的血渍,此刻已凝成了暗红的一点,如同泣血的眼睛,绝望地望着这污浊的殿堂。
萧妙芷没有丝毫犹豫,手臂一扬,将那件染了血的素白嫁衣猛地抖开。衣摆披上了肩头,冰冷的丝绸贴上温热的肌肤,激不起一丝战栗。
她伸手,将交叠的衣襟拢好,手指自胸前抚过,动作平稳。那点暗红的凤眸,正正落在她心口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抬起眼,望向殿外那片被高墙分割的天空。
天光从那方寸之间漏下来,照在她身上,素白的嫁衣反射着冷硬的光,那点暗红愈发显得深沉:
“你们……在此继续你们的权谋算计吧。”
话音落下,她迈开了脚步。
一步步踏过地砖上尚未完全干涸的暗色血洼,裙摆曳地,她却浑然不觉。
片刻之后,她已站在了殿门之外,更广阔的天光倾泻而下,将她周身笼罩。
风大了些,吹得她素白的嫁衣衣袂翻飞,那上面的凤凰仿佛要在风中挣脱束缚,翱翔而去。
殿内是令人难耐的阴谋与血腥,殿外是未知的前路与自由。
她微微停顿了片刻,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雪中永不弯曲的玉竹。
然后,她抬起了头,目光越过层叠的宫墙,望向极远极远的方向,那里是采石矶,是她为自己选择的终局,亦是起点。
“我……”
她的声音随风传来,清晰地送回大殿之中:
“去采石矶。”
说完,她不再停留,一步一步,沿着汉白玉铺就的漫长阶梯,向下走去。
素白的身影在巍峨宫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
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化作了天光尽头一个模糊的白点,消失不见。
只有她最后的话语,仿佛还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在众人耳边。
“我……去采石矶。”
朱异脸色惨白,冷汗顺着鬓角不断滑落。他下意识地用手帕擦拭,却越擦越湿。
他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