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亲族,唉……”
对!江北家眷!当时王僧辩心绪纷乱,只当他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
但这个时候细细想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升了起来!
他刘路!他早已……降夏了!
什么家眷,恐怕早已落入夏军之手!
所以他如此“忠心耿耿”地将自己引向东门,是为了活捉自己去献功?!
不过是请君入瓮的陷阱罢了!
恐惧,被背叛的滔天愤怒,瞬间压倒了先前对高敖曹的惧意!
王僧辩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瞬被点燃!
他看向刘路的眼神,不再是信任的属下,而是刻骨的仇雠。
但声音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
“刘参军。”
王僧辩慢慢抬起手,制止了身旁亲兵想要护主的动作,他向前半步,距离刘路不过三尺:
“方才你提及家眷,倒是提醒我了。”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此去东门,情势未卜。若我父问起,便说,我在东门等他。万望我父子二人能在东门重逢。”
“呃,是!是!末将明白!一定代为禀报老将军!告知少将军在东门等候!”
刘路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快得不假思索。但就是这过快的应答,与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错愕、慌乱,以及眼底深处的莫名神色,还是清晰暴露在王僧辩眼中。
他下意识答应的“告知去向”,正暴露了他根本“知道”王神念不会去东门的事实!他在撒谎!他在掩盖那个致命的陷阱!
假的!全都是假的!
王僧辩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一股强烈的不耐之感翻涌上来,被他死死压住。
高敖曹的主力正压过来。前方是张开的血盆大口,直恁地憋屈!
回去?!
带着身边这十来个伤疲交加、被外围叛军隐隐监控的亲兵,强行杀穿至少数百叛军组成的封锁线,去向那杀神盘踞的城中心?
且不说能否成功,高敖曹,那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噩梦。王僧辩隔着铠甲,几乎都能感受到被那柄厚背大刀蕴含的恐怖力量撕裂时的空气震颤。
他敢吗?
不回去?留下来,假装不知?落入刘路准备好的陷阱?成为阶下囚?或者……更糟?
“将军!不能再犹豫了!请速速移步!”刘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份被识破后的紧张被一种更深的焦躁掩盖。他几乎要伸手来拽王僧辩的臂铠!
身后,传来的不再是隐约的马蹄,而是清晰的、成规模的喊杀声!目标,正是这里!
火光是从四面八方烧起来,先是零星的几点,随即如同鬼魅般连成一片,最终汇成吞噬一切的烈焰狂涛,将漆黑的天幕烫出一个狰狞的窟窿。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尘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滚烫的铁砂。城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以及叛军特有的、如同狼群啸叫般的冲锋呼号,从各个方向挤压过来。
王僧辩呆呆站在这里,脸上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污,他手中的剑已经砍出了数不清的缺口,手臂因长时间的挥砍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嗤!”
一支强劲的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洞穿了王僧辩身侧一名亲兵高举着的、印有“王”字标记的残破军旗!
电光火石之间,那名少年亲兵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将王僧辩向旁边一推,同时用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
他年轻的胸口上,赫然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鲜血不是流出,而是汩汩地向外涌,迅速浸透了他破旧的军服,在他身下汇成一滩不断扩大、黏稠的暗红。少年的眼睛圆睁着,瞳孔因剧痛和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