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位于洛阳东北,太行山南麓,乃拱卫京畿咽喉要地、关东第一重镇!
封此富庶冲要之地的县公爵位,其含义远超寻常荣宠。
镇军将军,护卫京畿、协防帝宫,地位极其尊崇,更不是什么闲职虚衔!
高欢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位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亲卫主将:
“朕的陌刀队仍交你统帅。三千寒刃,即我亲随,护持社稷,一如往昔!此职此爵,非卿莫属!”
…………
大殿之上,封赏如流水般行过,可越是到后面,司马子如与身旁几位文臣元老的脸色就越是凝重。
武将一列欢声雷动,窦泰、高敖曹等人个个晋升高位,手握重兵,封邑浩大;
就连新附的宇文泰旧部也得了不少实惠。
文臣这边,却只有苏绰一人独获殊荣,御前受杖,节钺加身。
关键是他一人顶个什么用,一人把文臣的气运全夺去了?
那把其余人置于何地啊!
司马子如指尖冰凉,紧握玉圭,目光不由自主扫向身旁的孙腾。
孙腾那张素来从容的脸上,此刻十分木然,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天可怜见,他应该是劝进第一功啊!从邺城到洛阳,是谁一次次联络旧族、草拟仪注?
甚至连高欢那几次禅位诏书都是他孙腾在烛下一字字推敲的啊!
那可都是他的心血!
结果呢?大殿之上,陛下对窦泰盛赞有加,对苏绰温言勉励,甚至连年轻将领都一一关怀备至,却唯独没有看他孙腾一眼,一个字都没有提。
仿佛那定鼎天下的劝进首功,那耗费心血的禅位诏书,从未存在过。
司马子如的心也是一路向下沉去。
他暂且不提,可孙龙雀劝进之功,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陛下此举,是有意冷落,还是另有深意呢?
太极殿的喧嚣随着夕阳一同沉入宫阙的重影之中。
百官叩谢天恩,一一散去,只余下满地金玉交错的朝服残影与殿宇高深莫测的寂静。
白日里的山呼“万岁”,公侯封赏的煌煌气度,都渐渐融进了晚风里,唯余下阶上一抹清冷的月痕。
司马子如与孙腾默默地随着人流向外走去,正当他们即将步出那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太极殿门槛时,一名身着青锦内侍袍服的中年人疾步趋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送入二人耳中:
“司马公、孙公,陛下口谕,请二位移步东柏堂,陛下……有酒相待。”
“东柏堂?”
孙腾心头猛地一跳。那并非议政正殿,而是深宫中的一处偏殿,多用于帝王小憩、密谈。此刻召他们前去?
他的目光锐利地穿透内侍恭谨的低眉垂目,捕捉到对方神色间一丝绝非寻常传旨应有的慎重。
司马子如也肃然站定,同样领会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意味。
“臣,遵旨。”
两人几乎同时躬身应诺,随着内侍,转向了宫苑深处,脚步踏在青石铺就的宫道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沉寂。
“遵业。”
身后传来孙腾刻意压低的嗓音:
“陛下这个时候召见,不知……”
司马子如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整了整腰间玉带:
“陛下向来赏罚分明,想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们交代。”
孙腾呼吸一滞,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东柏堂,临水而筑,虽不大,却极尽精巧。
此刻殿门微启,檐下只悬着几盏素纱宫灯,晕开的光圈柔和地涂抹在漆柱与廊壁上。殿内没有明烛如昼的辉煌,唯有一座小型的炭盆置于殿角,炭火烧得通红却无声,散发着融融暖意。
几张朴实无华的紫檀坐榻围着一方案几,几上并无什么豪奢珍馐,只朴素地陈列着几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