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的,这些百姓从来就不是敌人,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被这吃人的世道折磨的可怜人!他要“解救”这些人!
天色微亮,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内城门前已经堆满了捆浸透火油的柴草。侯景身披铁甲,手持火把立于阵前,他仰头望向城头,眼中胜券在握:
“杨檦!”
侯景大吼一声,惊得内城城上守军纷纷探头。他故意拖长声调,语气中满是戏谑:
“昨日的酒味道如何?不请阿爷尝一杯吗?”
杨檦刚刚登上城楼,闻言顿时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起。
他一把推开身旁的副将,冲到垛口前怒吼:
“放箭!射死这个跛子!”
城上弓手慌忙搭箭,但仓促间射出的箭雨稀稀拉拉,大多钉在了盾牌上。
侯景的亲卫迅速举起大盾,将主帅护在中央。箭簇钉入木盾的哆哆声不绝于耳。
“明月!”他突然转身,朝身后高喊。同时手臂一扬,火把狠狠砸向柴堆。
“轰——!”
浸透火油的干柴瞬间爆燃,烈焰腾跃而起,火舌舔舐着城门,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黑烟滚滚翻涌,遮天蔽日。城门处的木制结构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焦黑的木屑四散飞溅,火星簌簌坠落。
埋伏在西侧的斛律光早已按捺多时,此刻见浓烟冲天,城门摇摇欲坠,当即拔刀出鞘:
“撞城!”
一声令下,数十名身披重甲的壮汉齐声怒吼,推着包铁撞车轰然冲出。
这种特制的撞车经过晋阳的改制,攻城槌的尖锥格外粗壮。
“咚——!”
第一下撞击,城门剧烈震颤,门闩发出刺耳的呻吟。
“咚——!咚——!”
接连数下,木屑崩飞,门板裂开狰狞的缝隙。
守军惊慌失措,在城楼上胡乱放箭,但箭矢大多钉在盾牌上,毫无威胁。
“轰——!”
只经过十几次撞击,城门便已经支撑不住,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烟尘。
老崔紧握长刀,跟着汹涌而入的大部队冲进内城,迎面撞上一队仓促集结的长安兵。对方阵型散乱,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显然是没料到城门会如此迅速被攻破。
“杀——!”
老崔怒吼一声,率先冲入敌阵。
短兵相接的瞬间,老崔的刀已经捅进一个年轻西魏兵的肚子。
那兵士看着二十来岁,铠甲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被刺中时竟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老崔拔刀的瞬间,温热的血喷了他满脸。
“娘……”
西魏兵软软倒下。
老崔没来由的想起自己离家时,儿子也是这样拽着他的衣角。
他机械地挥刀、突刺,耳边充斥着惨叫与金铁交鸣,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直到有人拽着他的肩膀大喊“杨檦抓到了”,他才如梦初醒。
内城攻破得异常顺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这也难怪——一来,昨日城中还在大摆筵席,谁能料到今日便有敌军攻城啊!守军仓促迎战,连像样的防御工事都来不及布置,更别说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了;
二来嘛,就得问问此刻被五花大绑、跪在城门口的杨檦将军了。
这位杨将军平日里便骄横跋扈,动辄鞭笞士卒,克扣军饷,甚至以折磨下属为乐。军中早有怨言,只是碍于军令森严,无人敢言罢了。如今大敌当前,守城的兵士们还愿意在城头上放三箭,而不是直接开城投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对得起这位将军大人了。
侯景一脚踹开烧得焦黑的城门残骸,他眯起眼睛,看见杨檦被两名亲兵死死按在泥泞的地上,原本精致的铠甲沾满血污,束发的玉冠早已不知去向,散乱的发丝黏在因愤怒而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