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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杀——!”
杨檦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声音他太熟悉了,这是军阵之声啊。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最后竟汇聚成万人齐呼的声浪。
他的酒瞬间醒了,手中的佩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
杨檦的嘴唇开始发抖,他踉跄着扑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
寒风夹着雪粒扑面而来,城东方向火光冲天,远处传来一阵阵喊杀声。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又狰狞地大笑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这些贼囚徒还敢放火!”
他一把揪住王校尉的衣领:
“去!把府库里的金银都搬出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给本将军杀光这些装神弄鬼的鼠辈!把他们全杀了!”
王校尉绝望地看着杨檦癫狂的模样,正欲再劝,忽听远处又是一声欢呼。
他心头一震,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将军!快上内城抵御吧!内城还没丢!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杨檦这才如梦初醒,踉跄着冲向铠甲架,手忙脚乱地套上铁甲。
可他昨日实在是喝了太多的酒,此刻手指还在不住颤抖,铜扣怎么也扣不上,气得他猛捶胸口,铠甲发出阵阵闷响。
床榻上的美妾被惊醒,睁眼便见室内冲进了另一个男人,吓得尖叫一声,却被杨檦一把推倒,额头重重磕在床沿,顿时血流如注。
他跌跌撞撞冲出房门,穿过庭院时,昨夜宴饮的厅堂仍是一片狼藉——酒壶倾倒,残羹冷炙洒了一地,几个歌姬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穿绛红长裙的舞姬似乎想跟上来,颤抖着伸手哀求:
“将军,带奴家一起……”
杨檦眼中凶光一闪,抬腿便是一脚,狠狠踹在她心窝上!那舞姬闷哼一声,撞在廊柱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
“废物!都是废物!”杨檦翻身上马,马鞭狠狠抽下,战马吃痛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他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咆哮:
“让人不声不响就破了外城,守城的都该杀!该杀!”
…………
老崔蹲在外城一处民宅的屋檐下,捧着热粥小口啜饮。
这户人家的老妇人天不亮就煮好了粥,颤巍巍地端给突然出现在外面的老崔。
“军爷,趁热喝。”
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着笑,缺了门牙的嘴说话漏风:
“老婆子只有一个孩儿被征去服徭役了,听说在玉璧给王将军搬石头……”
老崔心头一颤,若是有敌军打到河南,家里人会不会也这样战战兢兢地讨好入侵者?手中粥忽然变得难以下咽,他默默把剩下的半碗放在台阶上。
“老崔,”络腮胡子队主在街角招手,“侯将军有令,征集柴草火烧内城城门!”
命令刚一传下去,还没等他们挨家挨户搜刮,邵郡百姓就自发行动起来。
有个精瘦老汉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干柴;几个半大孩子抱着成捆的芦苇杆;还有一个樵夫模样打扮的年轻人扛了好几大捆柴火,喊着“给军爷添把火”。
“奇了怪了……”老崔看着这些人低声嘀咕:
“咱们是来打仗的,打的还是他们的城池,怎么这些人反倒像迎亲似的。”
络腮胡子冷笑一声:
“杨檦那厮去年强征民夫修内城,累死的人直接填了墙基。你瞧那边……”
他指向内城下新砌的墙砖:
“这里面说不得就有百姓的骨髓血肉,百姓们虽然弱小,可不是瞎子啊!”
老崔胃里一阵翻腾,他心头突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要“解救”这些人。
不是作为征服者,而是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