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后,梁松睿跪在父母的遗像前嚎啕大哭,想到了梁金岩去世前,一直念叨着教子不善,有愧于长安母女俩,更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不知道哭了多久,屋里已经全黑了,梁松睿瘫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去看长安,他不配。
去看石燕宁,他更不配。
可石燕宁的情况也很不好,阿尔兹海默症的病情虽然已经减轻了,但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体的机能本来就退步了,恢复的效果远远比不上年龄小的患者。
控制住脑部的退化,不再变得糊涂,能认清楚身边的人,已经是石燕宁得到治疗后,能够达到的最优效果了。
长安这一倒下,石燕宁受不住打击也病倒了。
石燕宁醒来的要比长安早,只是负责照顾她的小何现,她好似又回到了刚生病的时候,记忆出现了错乱。
石燕宁有些记不清今夕是何年了,但她还记得长安是她的女儿,生病了,她要去照顾长安。
没有人能拦得住母女亲情,哪怕躺在病床上的是长安,也需要家人的陪伴。
石燕宁成为了唯一一个进出病房的家属,每日都给长安擦脸擦手,就像是当初长安照顾她那样。
长安很忙,哪怕在病床上也很少有时间和她说话,可石燕宁依旧坚持不离开。
她看着长安慢慢变得虚弱,一点点失去了交谈的能力,经常在夜深人静时,捂着被子不敢哭出声。
再后来,那些医生教授都不许长安再劳累了,石燕宁怕长安还惦记着什么数据,怕她累,就总是陪着她,教她再度学说话,怕她真的陷入到无边的沉寂之中。
石燕宁:“你是谁?”
长安:“长安。”
石燕宁:“我呢?”
长安:“妈妈。”
泪水从长安的眼角滑落,石燕宁也泪如雨下。
她捧着长安的脸,泣不成声道:“别丢下我,妈妈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偏心的父母早已离世,抱走了自己女儿的亲妹妹,也在多年前不慎摔下楼离开了,在这茫茫天地间,石燕宁只有长安。
从那天起,安总会在每一次清醒的时候,努力和石燕宁说话。
她们都知道,每一次对话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可长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每次都要靠唇形来辨认对方说的什么。
石燕宁一字一字的问,像是在教初学的幼儿那般。
石燕宁:“你是谁?”
长安:“长……安……”
石燕宁:“我是谁?”
长安:“妈……”
含糊不清的字词从长安的口中艰难吐出,石燕宁摸着女儿的满头白,一个劲儿的夸长安厉害。
一天的午后,阳光出奇地好,透过病房的窗户洒在长安苍白的脸上。
长安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此刻像蒙尘的星辰。
“妈……”
她微弱地唤了一声。
石燕宁几乎是扑到床前,“我在,我在呢!”
长安已经看不清石燕宁的脸了,“对……不……起……”
没办法再陪伴你走完剩下的路,也无法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石燕宁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握起长安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没有对不起,没有对不起,我都知道,都知道的,是妈对不起你啊!”
艰难的呼出一口气,长安感受着手背上的温热,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谢……谢……”
监测仪上的曲线最终拉成一条直线。
石燕宁的眼泪喷涌而出,颤抖着双手将长安的胳膊放好,掖好被子,又轻轻吻了吻她尚有余温的额头。
然后像多年前,长安哄着病的她入睡那样,轻轻拍着对方,哼起那摇篮曲。
“快快睡吧,星星都闭眼了……”
“快快睡吧,月亮也打盹了……”
“妈妈的怀抱,是你永远的港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