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过一本账本,指尖有些发颤,“这是俺之前卖药的账本,有些药材确实是以次充好,俺都标出来了,一会儿俺就去挨家道歉,该退钱的退钱。”
王宁接过账本,翻开看了几页,抬头时眼里带着笑意:“孙大夫,知错能改就好。其实咱们两家药铺,本该互相帮衬,而不是互相拆台——你看这微山湖周边,就咱们两家正经药铺,乡亲们看病抓药,还得靠咱们。”
这话刚落,林婉儿从外面回来,腰间的皮质药囊鼓鼓的:“王大夫,钱叔来了,还带了个好东西!”她话音刚落,药材商人钱多多就扛着一个竹篓进来,篓里装着新鲜的葛花藤,紫莹莹的花瓣上还挂着晨露。
“王大夫,孙大夫!”钱多多放下竹篓,抹了把汗,“这是俺今早从河南山里采的葛花藤,新鲜着呢!王大夫说过,葛花藤煮水也能解酒,就是药效比葛花弱些,俺想着,咱们可以把藤子晒干,切成段,便宜卖给乡亲们,家里有常喝酒的,平时泡点水喝,能预防酒毒。”
孙玉国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俺们济世堂也出点力,帮着晒藤子、切药材,卖的钱咱们两家平分,都用来买新药材,免费给村里的老人送药。”
王宁点头:“就这么办!张阳,你带孙大夫和刘二去后院,教他们怎么晾葛花藤,注意别晒太干,留三分水分,药效更好;王雪,你跟钱叔去清点新采的葛花,按之前的标准挑拣;张娜,你登记下村里老人的名单,下午咱们就去送药。”
众人各司其职,后院很快响起晾晒药材的声音。孙玉国跟着张阳学翻晒葛花藤,指尖触到带着韧性的藤条,忽然想起年轻时父亲教他认药的场景——那时候父亲总说,“药是救人的,不是赚钱的”,可他后来却忘了。
“张阳哥,”孙玉国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跟王大夫这么多年,就没觉得亏吗?明明能卖更高的价钱,却非要薄利多销。”
张阳手里的木耙顿了顿,指腹摩挲着耙齿上的木纹:“俺爹以前是药农,采了一辈子葛花,最后却因为没钱抓药,病死了。王大夫收留俺的时候说,‘咱们做药材的,得让乡亲们吃得起药,才对得起手里的药草’。你看这葛花,长在山里,没人管的时候就是野草,可到了咱们手里,就能救人——这才是药材的本分,也是咱们的本分。”
孙玉国看着张阳认真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用力翻了翻葛花藤,阳光透过藤叶的缝隙落在他手上,暖融融的,像父亲当年的手掌。
傍晚时分,百草堂和济世堂的伙计们一起,背着药包走在村里的小路上。王宁和孙玉国走在最前面,手里各提着一个药箱,里面装着葛花、陈皮、茯苓等常用药材。村民们站在门口,笑着打招呼,孩子们跟在后面,捡着路边的葛花花瓣,笑声洒满了整个村庄。
“王大夫,孙大夫,进来喝口水!”村口的李奶奶端着两碗凉茶出来,眼里满是笑意,“多亏了你们的葛花药,俺家老头子上次喝多了,喝了两副就好了!”
王宁接过凉茶,喝了一口,清甜的茶水混着葛花的淡香,在嘴里散开。他看了眼身边的孙玉国,孙玉国也正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隔阂,像被微山湖的风,吹得无影无踪。
微山湖的初夏总爱落些碎雨,清晨的雨丝飘在百草堂的青瓦上,敲出细碎的声响。王雪正蹲在门槛边,把晒干的葛花藤切成小段,粗布围裙上沾着浅绿的碎末——这些藤段是她和孙玉国的徒弟一起切的,再过几日,就要分装成小袋,免费发给村里常喝酒的乡亲。
“雪儿,把去年那幅《葛花采药图》取出来。”王宁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他正和张阳一起翻晒新采的葛花,藏青长衫的下摆挽到膝盖,露出小腿上那道十年前采葛时留下的疤。
王雪应着,踮脚从药柜顶层取下一个木盒。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混着药香飘出来——画纸有些泛黄,上面画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正踮脚采摘崖边的葛花,少年身后的竹篓里,还露着几朵紫瓣儿的花。“哥,这画您都藏了十年了,今天怎么想起拿出来?”她捧着画,双丫髻上的葛花簪子轻轻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