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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还堆着小山高的残肢断臂,随便拿起一根,就像拎着根乌漆嘛黑的烧火棍。
潜火军领兵头前引路,指着某一排焦尸叹道:“这一排,皆是在后殿位置找到的,埋在那厚厚的黑灰里头。时下丧失了任何体征,辨不出哪具是王爷,哪具是王妃啊。”
徐少卿歪起了头,盯着焦尸们细看。随后,他抬手一指:“这具恐是王爷,骨盆形态与其余不同。余者皆是女子。”
王爷好找,王妃可就不好找了。在后殿值夜的丫鬟仆妇混淆其中,当真是生前人上人,身后一捧土啊。
李值云抬眸,问向领兵:“这府中,可有其他活口?”
领兵答道:“梁王的次子,往青州去了,适才躲过一劫。还有一个跑到外头赌钱的厨子,一个潜入水塘的婢女,三个重伤的护院。其余人等,正在一一核查。但言而总之,尸体数目必然是跟王府名册对不上的,必定有人,彻底焚化在这大火之中了。”
徐少卿点头:“成,等一切清捡完毕,你亲来大理寺与本官回话。”
随后,带上这几个仅存的活口,一同回到大理寺问话。
大理寺的中轴线上,依次坐落着大堂、二堂、三堂、后院。
大堂,是审理重大案件、宣读圣旨以及接待上级官员的地方。
二堂,则用于日常政务及普通案件审理。
二堂之上,徐少卿端坐高椅,目光扫过梁王府的几名活口:“先且说说,起火之前,尔等都在何处?所行何事?”
厨子一脸冷汗道:“小的刚刚从角门溜出去,打算去赌场翻个本儿。可还没到地儿呢,府里就火光冲天了,把小的吓的,直在外头团团转。”
婢女道:“奴婢是二公子屋里的。前儿公子往青州了,留给奴婢一个校书的差事。火起之前,奴婢正在西花园的水晶阁里,堪校一本乡野典籍。”
徐少卿抖了抖眉,这只怕是个通房吧。既会校书,还会浮水,好生厉害。
昨夜那个受了轻伤的门子道:“火起之前,小的就在门房里头呀。同值的人,还有一个。那货闻着坛里飘出的酒香,馋的不行,就偷偷舀了两壶来喝,还叫小的一起喝。小的没敢多喝,等惊醒的时候,火都烧到门房来了。”
徐少卿又问,“那火起之后呢?”
厨子答:“火起之后,就在外头转呀转,眼瞅着没法救了。直到下雨之后,才协助潜火军,一起进入火场。”
门子答:“刚醒来时,还试着救火,这才给身上烧了两个大洞。后来,就被孙将军逮住了,再然后,就被带到大理寺了。”
婢女在这个时候,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这火,该是从后殿烧起来的,因为奴婢听到的第一声酒坛爆裂声,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随后,火势迅猛,极快的扑到了西花园。好在西花园水系多,奴婢又会浮水,这便选了周边草木最少的一个水塘子,逃过一劫。”
徐少卿剑眉一扬:“后殿,乃梁王与王妃的寝殿。这主子们的居所,常年都备着蓄满清水的太平缸。按理来说,应该在火势未起之时,就可取水扑灭了。为何,还能任之恶化下去?”
三个活口默了一默,随后门子出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还是因为那五百坛酒啊。这两天来,酒香肆虐,府中人人皆是微醺之态。昨日入夜看罢了戏,王爷和王妃都要舞起来了,我等这些做下人的,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身上燥,心里更燥,燥完了,就犯困,估摸着那会子,值夜的仆婢们,也大多昏沉难醒了。人只要脑子不好使,铁定要出事。”
这话呢,也得到了厨子的附和:“没错没错,那是真的燥啊。明明都快十月半了,可跟开了春儿似的!”
徐少卿扶额,把脸藏在袖子后头偷偷笑了一阵,憋的那叫一个难受。
他只能扼住笑意,压低嗓音问道:“昨日入夜有戏,打何处请的艺人?“
门子随口脱出:“凤鸣阁呀!这两年来,凤鸣阁可是火爆京城,戏种又全,戏词又诙谐,比教坊司排演的戏好看多了。王爷闷在府中避蛇,只能借此取乐。”
徐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