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八年,三月廿八。
镇北王府西暖阁内,药香氤氲,冲淡了北境晚春的微寒。窗外几株晚樱已近凋零,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悄然无声。
明明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锦袍,小脸恢复了健康的红润,正踮着脚尖,聚精会神地趴在叶轻雪的药箱前。药箱抽屉被拉开,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种晒干的药材,散发出或清新、或浓烈、或苦涩的复杂气息。
“小姨,你看这个!”明明伸出小手指着一种边缘卷曲、色泽深褐的叶片,小鼻子用力吸了吸,肯定地说,“苦苦的,凉凉的,像…像秋天落下的叶子泡了水!是桑叶!”
叶轻雪眼中满是惊喜:“对啦!明明真聪明!桑叶清肺润燥,是治咳嗽的好帮手。”她拿起旁边一小撮细长的、带着淡紫色小花的干草,“那这个呢?”
明明凑近闻了闻,小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嗯…香香的,有点甜,还有点辣辣的感觉…是紫苏!娘亲煮鱼汤会放,去腥的!”
“完全正确!”叶轻雪忍不住揉了揉明明的发顶,“明明这鼻子,简直是天生的药师!比你小姨我当年强多啦!”
秦沐歌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北境舆志,目光却温柔地追随着儿子。看着明明那双黑亮眼睛里对药草世界纯然的好奇与惊人的分辨力,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片刻松弛。盐路投毒案尘埃落定,张德海、孙茂伏诛,萧璟西境大捷,王府内外暂时归于平静,这正是她期盼已久的、能让孩子安心成长的短暂时光。
“娘亲!”明明献宝似的跑过来,手里捏着一小片陈皮,“这个明明也认识!橘子的皮,晒干了,香香的,苦苦的,能开胃!”他仰着小脸,满是求表扬的神情。
“明明真棒。”秦沐歌放下书卷,将儿子揽入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认识这么多药材,以后就能帮娘亲和小姨治病救人了。”
“嗯!”明明用力点头,依偎在娘亲怀里,小手无意识地玩着娘亲腰间锦囊的丝绦。那锦囊里,装着完整的月魄石钥,此刻正散发着温润而恒定的暖意。
就在这时,墨夜沉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封带着京城火漆印记的信函:“王妃,十三皇子殿下的信。”
秦沐歌接过信,展开萧瑜清隽中带着少年锐气的字迹:
“七嫂安:
京城风起云涌,余波未平。张、孙二逆伏诛,夷三族,朝野震动。太子闭门思过,东宫势力颇受打压。父皇虽未深究太子,然芥蒂已生。宁逆余孽清剿顺遂,已按姐姐所供名单及张德海口供,擒获数名关键暗桩,然‘宁先生’及刘三(胡三爷)依旧在逃,踪迹渺茫,恐已潜出京城。据密报,北燕二皇子慕容霄近日常驻‘落雁关’,与宁逆旧部频有密使往来,其心叵测。雪岭圣地,可有消息?瑜甚忧。盼姐姐及甥儿甥女平安。另,母妃(白芷)闻昭儿之事,甚为牵挂,托瑜问安。
弟瑜手书
景和二十八年三月廿七”
信中的信息让秦沐歌眼神微凝。太子受挫,宁王核心潜逃,慕容霄动作频频…京城的平静水面下,暗流依旧汹涌。而白芷对明明的关切,也让她心中一暖。
“慕容霄在落雁关…”秦沐歌指尖轻轻敲击着信纸。落雁关是北燕西南门户,与萧璟镇守的断魂崖遥遥相对。慕容霄坐镇此地,绝非偶然。三国合围的阴影,并未因西凉受挫而消散,反而可能因宁王势力的流窜而更加诡谲。
“姐姐?”叶轻雪投来询问的目光。
“京中余孽尚在清剿,但‘宁先生’和刘三跑了,很可能投奔了北燕慕容霄。”秦沐歌将信递给叶轻雪,“北境看似平静,实则危机暗藏。我们…不能久留了。”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北方那片苍茫的天空。心口锦囊中的石钥暖意似乎更清晰了一分,无声地应和着她的决定。
“去雪岭?”叶轻雪立刻明白了姐姐的意思,眼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对未知的忐忑。
“嗯。”秦沐歌点头,语气坚定,“姨母三年无音讯,石钥重圆却只传回‘前路已通’四字。圣地内部情形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