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八年,三月二十,镇北王府前厅。
空气仿佛凝固了。明明那清脆稚嫩却带着惊惧厌恶的童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厅堂之上。
“娘亲!他身上好臭!就是那个坏盐巴的味道!还有那个呛鼻子的、庙里烧的松树油味!好难闻!比点坏灯油的味道还难闻!明明不要他在这里!”
被直指的尖嘴猴腮师爷,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化作一片惨白,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慌乱。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藏在袖中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胡言乱语!”张德海猛地站起身,脸上堆砌的恭敬瞬间被愠怒取代,他指着明明,声音带着色厉内荏的尖利,“王妃!世子年幼,病中惊悸,口出呓语,岂可当真!此乃污蔑!下官一片忠心前来为王妃解惑,竟遭此无端指摘!请王妃明察!”他转向白汝阳,“白太医,您是杏林圣手,您说,世子此状,是否病中幻觉?”
白汝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他看看明明苍白却异常清亮、透着厌恶的小脸,又看看那面如死灰、浑身不自在的师爷,再联想到世子所中的“百日醉”之毒与盐路投毒案的关联,心中瞬间疑云密布。他捋着胡须,沉吟道:“世子脉象已趋平稳,神志清明,不似幻觉作祟。然…童言无忌,或有所感,亦未可知。”他选择了一个谨慎中立的说法,但探究的目光却紧紧锁定了那个师爷。
“童言无忌?”秦沐歌冷笑一声,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白老说得对,稚子之心,最是澄澈,所见所闻,往往直指本真!明明病中能嗅出药中异常,如今嗅出此人身上沾染盐毒与特制松香之气,何奇之有?”她霍然起身,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张德海和那师爷,“张主事,本妃倒要问问你!你这位随身师爷,姓甚名谁?籍贯何处?近日可曾去过柳林渡官仓?!”
“他…他叫孙茂,是下官府上聘的账房,一直在京中打理账目,从未去过什么柳林渡!”张德海强自镇定,矢口否认,额头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从未去过?”秦沐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不再理会张德海,目光如炬直视孙茂,“孙茂!本妃问你,你腰间那枚刻着‘丙三’字样的黄铜钥匙,是开哪里的锁?!你袖口内缘沾染的深褐色粉末,又是什么?!你身上那股混杂着咸腥、土腥、铁锈、甜腻焦糊与特制松香的‘坏味道’,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秦沐歌每问一句,孙茂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当听到“丙三钥匙”、“袖口粉末”、“坏味道”这些无比具体、直指要害的细节时,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崩塌!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拿下!”秦沐歌厉喝!
早已在厅外待命的墨夜如同鬼魅般闪入,仅存的左手快如闪电,瞬间扣住孙茂的肩膀,指力一吐,孙茂顿时惨叫着软倒在地,动弹不得。另一名暗卫迅速上前,利落地将其双手反剪,用牛筋索捆了个结实。
“王妃!你这是何意?!无凭无据,擅拿本官府上之人!本官要上奏!要弹劾!”张德海又惊又怒,跳着脚嘶吼,试图冲上前阻拦,却被王府护卫冰冷的长刀逼退。
“凭据?”秦沐歌冷冷一笑,走到孙茂面前,对墨夜道,“搜!”
墨夜动作麻利,先是从孙茂腰间摸出一枚小巧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赫然刻着“丙三”两个小字!接着,他小心地翻开孙茂的袖口内缘,只见灰色的布料上,果然沾染着一些深褐色的细微粉末!
秦沐歌立刻取出那块陨铁银板,滴上显影液,用银针刮取一点袖口粉末置于其上。淡金色的蛛网状纹路瞬间显现!与柳林渡毒盐痕迹一模一样!
“白老请看!”秦沐歌将银板递到白汝阳面前,“此乃‘百日醉’引子残留!与世子所中之毒同源!而‘丙三’钥匙,正是柳林渡官仓‘丙字三号’盐垛库房的钥匙!人赃俱获,铁证如山!这孙茂,就是潜入柳林渡官仓,亲手将毒粉混入官盐之人!”
白汝阳看着银板上清晰的金色毒痕,又看看那枚钥匙和孙茂瘫软如泥的模样,老脸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