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到一份最好的书院的推荐信。父亲说,只有那好学院里,才不辜负那孩子的天赋。
捧着那封信,我久久无言。父亲的执念,并未因岁月流逝而消减,反而因为找到了一个看似合格的继承者而愈发炽烈。我理解父亲。
我叹了口气,没有犹豫。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主要是通过李举人,上下打点。
最终,几乎花光了我大半积蓄,近二百两银子,换来了一张最低等级的入门考核推荐信。拿着这张价值不菲的纸,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为父亲的执念悲哀,还是该为那未知的孩子期盼。
我将推荐信仔细收好,等待着父亲带着那个读书苗子来府城。我甚至开始设想,如何安顿他们,如何打点书院里的关系。
然而,我等来的,不是父亲和孩子,而是一封加急的信,父亲秦怀德病重,速归。
我带着妻子和明文,星夜兼程,赶回白湖村。回来时堂屋已然设了灵堂,父亲的棺椁静静地停在中间。弟弟茂山红着眼眶操持一切。悲痛如同潮水,淹没了所有思绪。
给父亲办理完葬礼后,弟弟秦茂山说道,那在祠堂前哭的最厉害的小孩就是秦思齐,而且说着那孩子的与众不同,天资聪颖。我也给弟弟说了父亲的安排,秦茂山默默点了点头,你试试单独带那个孩子去府城,他会不会抛弃母亲...跟你去府城。毕竟我朝以孝治国。
准备离开白湖村前。我找到了叫秦思齐小孩,穿着浑身补洞的粗布衣服,安静地蹲在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正低声诵读着。沉浸在那些文字里,眼神清澈而专注。
那一刻,听着那虽然稚嫩却清晰的读书声,我忽然毫无理由彻底相信了父亲的话。父亲没有看错。他真的找到了。
我走过去,蹲下身,尽量让自已的声音显得平和:“思齐,跟我去武昌府吧。那里有更好的书院,更好的夫子。”
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没有迟疑,摇了摇头:“茂才叔,我不去,我要守着我娘,不然她会被人欺负。”
我心里先是愕然,随即涌起的竟是一股宽慰。这孩子,重孝道,知恩义,这便是最好的品德。我没有再劝,只是拍了拍思齐瘦弱的肩膀,点了点头。
回到老屋,我跟弟弟茂山说了此事。茂山叹了口气:“哥,你放心回府城吧。思齐这孩子,我会看着。过些日子,我送他母子二人去府城投奔你。”
我带着妻子和明文,返回了武昌府。将那张花了巨资换来的江汉书院推荐信仔细放好,等待弟弟带着秦思齐到来。我想象着如何安顿他们,如何打点一切,完成父亲的遗愿。
然而,我等来的不是弟弟和思齐,而是从恩施传来的噩耗,家乡遭了旱灾。
我心急如焚。立刻想着要寄钱回去,哪怕能帮衬一点,让族人多买几口粮食也好。我先是去找了城里的镖局,愿意出重金请他们押送银钱物资回恩施。
可一连问了几家,掌柜的都摇头:“秦掌柜,不是我们不想接这趟生意,实在是…恩施那边山路本就难行,如今大旱,流民四起,路上不太平啊!这趟镖,是送钱还是送命,难说得很。”
无人接单。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去找李举人商议。李举人捻着胡须,面色凝重:“茂才,此事棘手。私人运送,风险太大。若想稳妥,除非跟着官府的赈灾队伍一起,但那层层关节…唉,说白了,就是往里送钱,还不一定能全数落到灾民手里。”
我无奈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有钱,却送不回去。我只能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我相信弟弟茂山。他继承了祖父的沉稳和决断,在那种环境下,他一定会做出对家族最有利的选择,断臂求生,舍弃故土,带领愿意离开的族人出来谋生。而我,就是他们在府城唯一的投靠。
我开始了焦灼的等待。每日打探来自恩施的消息,同时腾空了我那小院旁边的几间厢房,备足了米粮。
终于,弟弟茂山带着一群人,风尘仆仆、衣衫褴褛地出现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