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二姐孙鲁班这些年越发跋扈,竟想废黜幼主孙亮,改立孙权的另一个儿子孙休。
此事被孙峻察觉,虽未治罪,却也被严密监视起来。
“我与二姐早已疏远。”孙鲁育放下银箸,“这种事,我劝不动。”
全怿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以为这是你能选的?孙峻说了,若是你不肯去,就是与二姐同谋!”
他猛地一拍桌子,酒盏里的酒溅在她的衣袖上,“别忘了你是谁!你的命握在谁手里!”
衣袖上的酒渍像朵丑陋的花。
孙鲁育忽然想起朱宣说过的“城濮之战”,原来这建业城,从来都是战场。
每个人都是棋子,要么被人摆布,要么粉身碎骨。
她终究还是去了孙鲁班的府邸。
昔日辉煌的长公主府如今像座牢笼,侍卫在墙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孙鲁班坐在庭院的石凳上,鬓边的珠花早已换成素银的,看见她来,忽然笑了:“你终究还是来了。”
“二姐,收手吧。”孙鲁育站在她面前,阳光穿过她的发间,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幼主虽弱,却是父皇选定的继承人。你这样做,是自取灭亡。”
孙鲁班笑得更厉害了,笑声里带着疯狂:“收手?我从十二岁那年就知道,这宫里只有争才有活路!你以为你安分守己就能善终?看看朱宣,看看太子和鲁王,看看那些被你忘了的人!”
她猛地抓住孙鲁育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你以为全怿是真心对你?他不过是把你当向上爬的梯子!等全府倒了,第一个被抛弃的就是你!”
孙鲁育甩开她的手,手腕上留下几道红痕。“至少我不会背叛父皇,不会背叛大吴。”
“大吴?”孙鲁班嗤笑,“这大吴早就不是当年的大吴了。孙权老了,孙亮小了,现在是孙峻的天下!你以为你守着那点可笑的忠心,就能活下去?”
从长公主府出来时,夕阳正沉。
孙鲁育望着建业城的宫墙,忽然觉得那墙比从前更高,更冷,像座巨大的坟墓,要把所有人都埋进去。
果然,没过多久,孙峻就以“谋逆”罪处死了孙鲁班,流放其党羽。
而全怿,为了撇清关系,竟主动揭发孙鲁班曾拉拢孙鲁育——虽无实证,却也让孙鲁育被禁足在全府,形同软禁。
那段日子,孙鲁育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孤立无援”。
全怿对她冷若冰霜,府里的仆妇也敢在背后嚼舌根。
她常常坐在窗前,望着报恩寺的方向,想起朱宣的字条,想起皖水的艾草香。
直到太平三年,孙綝废黜孙亮,改立孙休为帝。
新帝登基的那天,建业城放起了烟花。
孙鲁育站在全府的角楼上,看着夜空中绚烂的烟火,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喧哗。
她探头望去,看见全怿被几个士兵押着,脖颈上系着白绫——全氏一族因依附孙綝,被新帝清算。
原来二姐说的是对的,全府倒了,她果然被抛弃了。
士兵冲进她的房间时,孙鲁育正在收拾东西。
她没什么可带的,只有那串桃木珠,还有从皖水带来的一小袋艾草。
“孙鲁育接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陛下念及手足之情,赐你自尽,保全尸。”
孙鲁育接过那杯毒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像极了皖水的波光。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能让我最后看看皖水吗?”她问那个太监。
太监愣了一下,或许是怜悯,或许是不屑,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全府的后门正对着秦淮河,河边停着艘小船。
孙鲁育被押上船时,夕阳正落在水面上,把河水染成一片金红。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紫霞殿临摹的“和”字,想起朱宣递来的青团,想起二姐说的“争”。
原来她这一生,既没争过,也没逃过。
她举起毒酒,对着夕阳的方向敬了一杯——敬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