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抄本——《清明司典制》。
这是他命人从各地搜罗而来的孤本之一,原只为查证某条旧规,却不经意发现,目录页纸张质地与其他不同,略显粗糙,似非同期所用。
他凝视良久,忽取来熏香炉,以水汽缓缓蒸腾纸面。
渐渐地,一行褪色墨迹浮现而出——
“你若读到此处,说明你还记得我。”
五个字,轻如叹息,却重重砸在他胸口。
他手指微抖,立刻传令彻查所有存世版本,结果令人窒息:唯独这一本,有此异样。
他不再犹豫,逐页翻检,一页不落,一字不错。
直至深夜,终于在“静言墙建造规制”条目下,发现了第二句夹注——
“用我的灰,烧你的墙——别嫌它挡风。”
语气突兀,甚至有些俏皮,全然不似公文体例,却让他眼眶骤热,喉头哽咽。
他知道这墙是谁建的。
也知道,她的灰,真的被熔进了砖中。
她是用自己的骨血,筑起了这座隔绝阴阳的高墙,只为替他挡住风雨,挡住因果,挡住那些试图吞噬他的冤魂怨念。
而她说:“别嫌它挡风。”
因为她知道,他会懂。
懂她宁愿永镇冥途,也不愿看他孤身一人面对滔天劫难。
懂她所有冷漠铁律之下,藏着一句从未说出口的——我在等你。
萧玄策缓缓合上书册,抬手覆于心口,仿佛要压住那几乎冲破胸膛的震荡。
“沈青梧……”他低声唤她名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怕她真的不在了,“你以为藏得很好?可你忘了——我最擅长的,就是找出别人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向窗边。
远处西苑废园,守律花仍在静静发光,玉色流转,如星垂野。
而在清明司地库最底层,线清立于赎籍台前,手中紧握那本记录所有律法编码的命契总谱。
她看着那些隐藏在律条深处的情感脉络,看着那些以生命为代价写下的私语,终于做出决定。
“若律中有情,则必生偏倚;若有偏倚,则终将崩解。”她低声自语,“我不能让你的牺牲,变成混乱的开端。”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命纹之力,缓缓按向赎籍台中央的净化阵图。
“启动程序,剥离遗书编码——以防律法公正性受损。”
话音落下,符文亮起,灰金光芒自阵眼扩散。
可就在那一瞬——
整个清明司地库猛然一震!
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四壁裂开细微缝隙,尘土簌簌而落。
赎籍台下的古老阵图竟自行反转,原本平静的光流骤然紊乱,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开始剧烈搏动。
线清瞳孔骤缩,急忙收手,却发现自己的命纹丝已被某种无形之力缠住,拉向深渊般的阵心。
她抬头望向黑暗深处,仿佛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来自律本身。(续)
清明寺地库深处,空气凝如寒铁。
线清的手还悬在赎籍台上方,命纹丝如活物般被阵心死死咬住,那一瞬的反噬来得毫无征兆——整座地库仿佛从沉睡中暴起,梁柱震颤,尘灰簌落如雨。
四壁浮现出无数古老的符文,原本黯淡无光,此刻却尽数亮起,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她困于中央。
“不可能……”她低语,指尖发冷,“净化程序已启动,为何阵图自行逆转?”
可答案已在眼前浮现。
半空中,虚影缓缓成型——一袭素白深衣,背影清瘦如竹,长发未绾,垂落至腰。
沈青梧立于虚空,手中执一笔无形之笔,正在书写。
没有纸,没有墨,可每一划都刻入天地规则的缝隙。
“若去我之情,则失我之律——”
字字清晰,如钟鸣九幽。
“此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