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翌年,守律花开至第九日,花瓣边缘开始泛出淡淡红晕。
那抹红极轻极淡,像是月光下渗出的一滴血泪,悄然晕染在原本素白如霜的花瓣上。
线清蹲在花前,指尖悬停半寸,不敢触碰,仿佛怕惊扰了某种沉睡千年的秘密。
她已三日未眠。
案头摊开的是尘封已久的《赶尸古卷·幽魂返照篇》,纸页泛黄脆裂,墨迹斑驳,唯有其中一行朱砂批注清晰如新:“执念未绝者,其律不枯;情丝尚存者,守律转色。”
线清呼吸一滞。
她终于明白——这花不是死物,是沈青梧残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感知。
它吸的是月华,承的却是心火。
若真如书中所言,花开见情,那这一抹红晕,便是那永镇冥途边界、化身为律的女子,心底未曾熄灭的一丝温热。
“她……其实不想走?”线清喃喃,指尖终于落下,轻轻抚过花瓣。
刹那间,眼前景象骤变。
寒风呼啸,冥雾翻涌,她看见沈青梧站在听律之墙尽头,背影单薄如纸。
灰金波动自她体内流淌而出,凝成无数细密符文,缓缓刻入虚空。
那是她在书写最后的律令——止。
可就在“止”字即将落笔的瞬间,她的手顿住了。
虚影微颤,像风中残烛,又像一颗濒临碎裂的心。
她回头望了一眼——方向正是人间,皇宫深处。
那一眼,无悲无喜,却有万般克制。
线清猛地睁眼,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
她仰头望着清明司穹顶上流转的命纹阵图,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你嘴上说不必等……可你根本,没打算彻底断干净。”
与此同时,冥途深处。
断言盘坐于听律之墙前,袈裟破旧,额角旧伤隐隐渗血。
他手中佛珠颗颗裂开,每一粒都映着一道微光刻痕。
三千六百五十道。
整整一年,每日一个时辰,不多不少,从不间断。
他闭目谛听,神识穿透幽冥暗流,终于捕捉到那被刻意掩藏的律外余音——原来每当萧玄策跪在昭雪祠碑前满一个时辰,墙上便会自动凝出一道微光,无声无息,如呼吸般自然。
这不是律法回应,而是私约。
是她留下的暗语。
断言唇角微动,低诵一声佛号,眼中却滚过悲悯:“‘若有人守满千日,可启契缝一线’……你以为这是规则?不,这是她的愿。”
她明明说了“不必等”。
可她还是给了他一条路——一条需要用时间、用真心、用生死不动摇的执念才能叩开的缝隙。
她不信轮回,却信他会来。
断言睁开眼,望向冥途尽头那道永恒静止的灰金波动,低声叹息:“沈青梧啊沈青梧,你把自己钉进法则,却把心留在了人间。”
三日后,乾清宫。
线清踏入殿门时,萧玄策正立于窗前,手中握着一枚玉带扣,边缘磨损严重,内侧刻着极小的“癸未年赐”四字。
那是他登基前夜,唯一从母妃遗物中抢回的东西。
“陛下。”线清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无法忽视的重量,“我有事相告。”
她将守律花的异象、古卷记载、听律之墙上的私约,一字不漏地陈述完毕。
没有修饰,没有隐瞒。
殿内寂静如死。
良久,萧玄策才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深不见底:“你说……她让我等?”
“她说不必等,是骗你的。”线清直视着他,“但她给的承诺是真的。只要你守满千日,便有一线之机。她把机会藏在律法之外,藏在你每一次跪下的影子里。”
萧玄策垂眸,指腹摩挲着玉带扣,忽然笑了。
那笑极淡,却又极痛,像刀锋划过冰面。
“她以为我不懂?”他低语,“她以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