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日,辰时三刻。
昭雪祠上空无云,可天光却如浸了血般泛着青灰。
碑林静立,石面裂纹中渗出细密露珠,宛如泪痕。
风掠过碑顶,发出低沉呜咽,似有千魂万语在喉间滚动,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倾吐百年冤屈。
清明司总坛早已清场,唯余一线素幡垂落,随气流轻轻摆动。
中央高台之上,线清身披玄纹白裳,袖口绣满命丝图谱,发间别着一支骨玉簪——那是沈青梧留下的最后信物。
她双手捧起《清明总录》,册页展开时,纸面浮现出无数游走的墨迹,仿佛活字自行排列组合,将大胤百年罪案尽数归档。
最末一页,赫然写着:
“大胤皇室共罪案·终审立案”
全场寂静,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抽离。
线清抬眸,目光穿透宫墙,直指乾清宫方向。
她启唇,声如钟鸣,响彻天地:
“主犯萧氏玄策,身为九五之尊,纵权臣构陷忠良,默许后宫屠戮无辜,以‘天命’二字遮蔽视听,致百死含冤不得超生。依《幽冥律典》第七章第一条:‘执权者知罪不纠,同罪论处’,判——削籍为民,押赴阴司候审!”
话音落。
天机骤裂!
一道金锁自厚重云层中轰然垂下,链环每动一次,便震出一声雷鸣。
那锁非金非铁,通体流转着符文烙印,正是地府勾魂律使所执的“缚罪金枷”。
它破空而行,直扑皇宫核心,目标唯有乾清宫东暖阁。
断言早已盘坐于宫门外三里处,双掌按地,口中诵念古咒。
他身后八根青铜灯柱次第燃起幽蓝火焰,构成一座残缺却坚韧的“渡厄阵”。
此阵非为抗劫,而是延缓——只为给那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金锁临宫。
瓦片簌簌震落,屋脊兽首崩裂数块。
萧玄策立于殿前台阶最高处,一身明黄龙袍未换,冠冕却已摘下。
他望着那自天而降的金色锁链,嘴角竟扬起一丝笑意。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
是释然。
他缓缓抬起右手,主动迎向金锁。
“我认罪。”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但我——不逃。”
金光炸裂。
锁链缠腕刹那,他的身形化作流光,被强行带离人间。
就在那一瞬,线清猛然闭眼,手中《清明总录》翻至空白附页,指尖凝力划下血痕,以命契为引,启动终审程序。
“人间审判与冥府候审,并列立案!”她喝道,“自此设‘双轨赎罪制’:凡涉共罪之权者,死后须经阴司定刑,生前亦当受人间律法裁决。二者互为印证,不得偏废!”
话音未落,整座昭雪祠的地基微微震动。
碑林深处,一块原本空白的石碑突然浮现文字,字字渗血:
【待录:萧玄策】
与此同时,冥途深处。
灰雾翻涌,法则交织成网。
这里是阴阳交界之外的虚境,专为审判帝王级罪魂所设。
四周悬浮着无数双眼睛——枯井中的、火场里的、诏狱尽头的……它们无声凝视,等待噬咬那个曾高坐龙椅的人。
萧玄策的身影缓缓显现,衣袍破损,面色苍白,却挺直脊梁。
冥官现身,手持刑簿,正欲宣判。
忽然,整片空间剧烈震荡。
一道灰金色身影自雾海中央徐徐浮现,轮廓模糊,却又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没有脚步,却步步生律;她不开口,言语却响彻灵魂。
是沈青梧。
或者说,是她残存的最后一缕意识,承载着律法本身意志的投影。
她立于虚空,手持无形之笔,笔尖流淌着星河般的符文。
“本案主犯,”她的声音冷寂如霜,却带着不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