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宫中异象频生。
金銮殿梁柱之上,渗出暗红汁液,黏稠如血,却无血腥气,反有一股阴冷铁锈味弥漫殿宇。
太监们连夜擦拭,拂布一触即焦,仿佛那液体来自地狱熔炉。
掌印太监跪地叩首,连喊“天罚”,未及说完,口吐黑血倒地不起,尸身迅速干瘪,如同被抽尽精魄。
同一夜,太医院药炉无火自燃。
火焰幽蓝,无声舔舐陶瓮,所有安神汤剂尽数沸腾翻涌,转瞬化作腥臭毒浆,泼洒之地草木尽枯,飞虫坠亡。
院使惊恐奔走,欲上报内廷,却发现通往乾元殿的长廊竟凭空多出一道断崖——雾气翻滚,深不见底,仿佛整座皇宫的地基已被某种力量悄然蛀空。
断言是在清明台外守夜时察觉星象有变的。
他披着破旧僧衣,跪坐于露台石阶,手中铜铃早已封入三重符纸,埋进地下七尺,为的是测天地震脉。
可就在子时三刻,地底突传七声脆响,如裂骨、如断筋。
他挖出铜铃,只见铃身龟裂七道,每一道都精准对应九处龙脉方位。
“有人在以整座王朝为祭,反压判官。”他喃喃出口,声音颤抖,“这不是天怒,是地府动了真格。”
抬头望天,紫微垣彻底黯淡,帝星几近熄灭,而那颗新生的“判”星,正被三重锁链虚影缠绕,星芒挣扎闪烁,似有巨力自九幽深处拖拽其坠落。
也是她正在付出的代价。
与此同时,沈青梧已连续三夜梦见碑林。
无边无际的黑色石碑矗立在灰雾之中,每一块都刻着她曾审判过的名字——赵贵嫔、温侧妃、老宗正、北陵守……那些死于她手或因她揭露而伏法之人。
他们的名字清晰如刻,可碑底却不断伸出婴孩手臂,苍白细弱,指甲乌黑,一寸寸攀上她的脚踝,低语如风:
“你救不了我们……你也吃过香火。”
“你用他们的怨念开冥途,用他们的痛苦延寿命……你和他们一样。”
她想挣脱,却发现双脚早已陷入泥沼,越挣扎,拉扯越紧。
远处,那截黑木椁残片静静漂浮在血湖中央,缓缓睁开一双无瞳之眼。
第四日清晨,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寝衣。
指尖微动,抬起手掌——掌心赫然浮现出一道细小裂痕,不流血,只渗出灰烬,簌簌落下,落在枕上竟烧出几个焦孔。
她盯着那道裂痕,久久未语。
门外传来线清的脚步声,轻得像怕惊扰鬼魂。
她悄悄推门而入,手中织机不停,银线自动穿梭,在空中织出一段命纹图谱。
画面定格时,四字浮现:代偿将启。
“你开始承接噬嗣兽的罪业了。”线清声音极轻,“它吞皇子命格三百载,如今命轨崩解,因果倒卷,你斩断它的同时,也成了新的‘承罪之躯’。地府不会容忍一个凡人篡改天命秩序,哪怕你是奉契行事。”
沈青梧冷笑:“我从没想过全身而退。”
她起身,披上黑袍,袖口残留的灰烬随风飘散。
镜中映出她的脸——苍白、瘦削,眼下青痕如墨,像是灵魂正被一点点掏空。
可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像一把磨到极致的刀,宁折不弯。
只要还能再判一次,再送一个恶魂下黄泉,她便值得。
而在乾元殿,萧玄策并未因国运衰颓而退居深宫。
相反,他比以往更勤政。
每日辰时必至工部,亲自督造一座青铜巨柜,名曰“阴牍柜”。
柜身铭文皆为镇魂咒,内藏三十年来所有失踪皇子案卷副本,甚至连《断统纪》这等皇室禁典也被誊抄封存其中。
他下令,待柜成之日,即送往四方州府,公之于众。
老尚书跪地痛哭:“陛下!此举一旦泄露,藩王必乱,百姓必反,国将不国啊!”
萧玄策冷冷看他一眼,忽然抽出腰间玉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