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的雨下了七日,泥泞未干,疫气却已随风漫入城门。
起初只是几个流民高热咳血,倒毙在西城墙根下。
户部尚书周廷章闻报,只轻描淡写一句:“天灾难防,非人力可挽。”随即上奏,请旨封锁四门,严禁难民入城,以防瘟疫蔓延。
他言辞恳切,引经据典,甚至搬出先帝旧例:“当年岭南瘴疠,斩关拒民者三日,终保一城安康。”
圣旨未下,百姓已知。
西门外哀嚎震天。
三百余衣衫褴褛的灾民蜷缩在泥水里,孩子哭得嘶哑,老人咳出血沫。
守军持枪列阵,冷眼相看。
有人跪着爬到城门前,伸手抓挠青砖,指尖磨破也不肯退。
“开门啊!我们没病!我们还能活!”
声音撕裂风雨,却穿不透宫墙。
而就在那一夜子时,昭冤台碑面忽然泛起微光。
起初是几道名字浮现,歪斜如刻刀凿就;随后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爬满整座石碑,如同鲜血浸染而成的名单——三百二十七人,一个不少,皆为此次疫病将死者之名,连出生年月、籍贯村落,皆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那些名字并非静止,而是缓缓流动,仿佛活着,在呼吸,在哭泣。
有士兵亲眼看见,一名本已退烧的老妇名字突然暗淡,继而消失——她死了,就在城外草棚中,无人知晓,却已被碑铭记。
消息传开,百官惊骇,民间哗然。
清明司内,线清披素袍而出,肩上九卷命丝无风自动。
她立于昭冤台顶,面对苍茫黑夜,开始诵读名单。
一字一停,一声一顿。
每念一人,碑面便渗出一滴血珠,顺着石纹滑落,汇聚成溪,汩汩流入地缝。
腥气弥漫十里,连宫中都能嗅到一丝铁锈般的气息。
她念完最后一人,天边微明。
“这不是神迹,”她站在血痕斑驳的碑前,声音清冷如霜,“这是‘律’的警告。他们不该死,却被你们判了死刑。”
话音落下,她取出一枚铜印,正是清明司调令令符。
她以指尖沾碑血,按在印底,朗声道:“清明司依《冥途守序律》第五条:凡阳世政策致无辜横死者,司有权临时接管地方救赎权。”
西城门轰然开启。
药童抬着汤剂奔出,医官随行施针,帐篷连夜搭起。
那些曾被拒之门外的人,终于被接进了生路。
三日后,朝堂之上,周廷章怒不可遏:“一个女子,假托鬼神,煽动民心,竟敢擅用皇权!陛下若纵容此等妖言惑众之行,国将不国!”
他声泪俱下,引得数位老臣附议。
萧玄策端坐龙椅,未动声色。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下满殿喧哗:“你说她假托鬼神?”
他抬起手,指向殿外北方:“那碑上的名字,是你写的吗?你提前知道谁会死?还是……你敢说,那三百多人,不该活?”
周廷章张口欲辩,却被一句话钉在原地。
“朕可以不信鬼神,”萧玄策站起身,目光扫过群臣,“但朕不敢不信碑上写了名字的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落下:
“因为,我不敢赌——若我错了,这江山,还配不配叫人间。”
满殿寂静,无人再言。
与此同时,冥途边缘,断言盘坐于裂隙残灰之中,忽觉结界微微震颤。
不是来自外部冲击,而是内部失衡——似有阴力逆流,扭曲生死秩序。
他闭目溯源,灵识穿行幽冥,最终锁定城南一座王府地下密室。
那里,一幅巨大的“逆阳阵”正悄然运转,以朱砂混人血绘就,阵心堆叠三百枚新生儿生辰八字牌位,外围则环绕七盏长明灯,燃的竟是人油。
阵法目的昭然:借即将枉死之人的怨气为引,炼制三千护国阴兵,名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