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低喝,扳手敲铁砧般压下所有嘈杂。他已换上浆洗笔挺、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蓝布工装,袖口一丝不苟挽到肘部,露出精悍有力、线条分明的小臂。
正用一块质地最细密的麂皮绒布,极其细致地擦拭着那枚镶嵌了张柠齿轮耳坠的黄铜烛台底座。枕边,黄铜水平仪反射着冷硬锐利的光泽。“器械归位。杂物清理。操场集合。”命令精准如机床指令,带着冰冷的威压。烛台底座上,“±0.00”刻痕旁,橘黄糖纸、深酒红蕾丝碎片、那片沾着油污的深蓝棉布碎片,以及那片印着模糊小熊图案的透明糖衣,在晨光下构成一幅无声诉说复杂故事的静物画。
张煜的目光在那片小熊糖衣上停留了一瞬,朱莓清晨塞糖时那微凉的触感和蓝山冰冷的警告再次交织。
张煜拿起运动外套,后背的擦伤已结痂,只余下淡淡的暗痕。
裤袋里,安静那块带着橘子糖香的白手帕、黄莺的钢管和蔷薇果紧贴着大腿,还有昨夜排练后,安静偷偷塞给他的一小包用花手绢包着的、裹着厚厚糖霜的奶糖,浓郁的甜香似乎还萦绕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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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操场像一个巨大的、带着凉意却蓄势待发的熔炉。
煤渣跑道在清冷的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空气里飘荡着露水蒸发后的微腥、防滑粉的石灰味,以及早训者呼出的淡淡白雾。
稀疏的人影在跑道上移动,脚步声在空旷中格外清晰。
张煜穿着厚实的运动外套,在跑道上慢跑热身,刻意避开了实习车间和小树林的方向。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
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安静那颗奶糖的甜腻,以及两人合唱时那份月光下的默契。
跑过靠近围墙的弯道时,一个极其纤细、裹在宽大深蓝色工装外套里的身影,像只笨拙的小企鹅,正蹲在跑道内侧的草地上。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宽大的工装裤腿拖在地上,沾满了露水和草屑。
又是朱莓!
张煜的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
似乎是心有所感,朱莓猛地抬起头。
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小脸在晨光中完全展露出来,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闪着,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了昨日的惊慌,反而带着一种极其明亮的、近乎亢奋的热情!
当她看清是张煜时,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儿,小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学长!早上好!”她脆生生地喊道,声音不大却带着雀跃,完全无视了张煜略显复杂的表情。她立刻站起身,抱着怀里的小布袋(里面鼓鼓囊囊,似乎是野蔷薇果),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跑道边,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煜,带着一种孩子见到熟人的亲昵。
“学长学长!你昨天唱歌好好听!像广播里的叔叔一样!”她兴奋地说着,小手比划着,“莓莓躲在大树后面都听到了!蓝山姐姐说吵死了,可是莓莓喜欢!”她毫无心机地出卖着蓝山的评价,脸上只有纯粹的欢喜。浓郁的奶香和蜂蜜蛋糕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张煜停下脚步,看着她近在咫尺、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小脸。
晨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细腻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
她身上那股天真无邪的热情,像一道温暖的阳光,暂时驱散了蓝山带来的阴影。
“谢谢。”张煜笑了笑,目光扫过她沾满草屑的裤腿和宽大得不像话的外套,“又在摘果子?”
“嗯!”朱莓用力点头,献宝似的打开小布袋,里面是满满一袋深红色、沾着晨露的野蔷薇果实,鲜艳欲滴。
“给蓝山姐姐泡水!她嗓子哑了,晚上咳嗽,像大熊打呼噜!”她学着蓝山咳嗽的样子,小脸皱成一团,模样可爱又滑稽。随即,她又像想起了什么,小手飞快地在宽大的工装外套口袋里摸索着。
这次,她掏出的不是油纸包,而是一个用干净白手帕仔细包裹的小包。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裹着厚厚白色糖霜、看起来更加精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