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死,朔方郭子仪虎视眈眈,更有那拔野古、回纥群狼环伺…史思明,已是强弩之末!其败亡…只在朝夕!”
他向前一步,声音如同带着魔力,蛊惑着田承嗣:“将军!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您麾下的曳落河,乃天下骁锐!何苦为这艘注定沉没的破船陪葬?河东富庶,表里山河…将军手握重兵,据险而守…进,可观望天下风云;退,亦可裂土称雄,保一方富贵!何必…仰史思明之鼻息,惶惶不可终日?”
严庄的话,如同惊雷在田承嗣脑海中炸响!裂土称雄!这四个字,点燃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贪婪和野心!是啊!凭什么他田承嗣要永远屈居人下?凭什么他要用自己辛苦拉起来的曳落河精锐,去给史思明填那无底洞?沁水仓被焚,不正是天赐良机?史思明主力缺粮,必然更加依赖他田承嗣在河东的搜刮!他的筹码,更重了!
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田承嗣粗重的呼吸清晰可闻,他眼中的挣扎、贪婪、凶戾不断变幻。最终,一抹狠绝的厉色定格在他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严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如同狐狸般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手。
帐外阴影处,悄无声息地闪进两名身着黑衣、气息阴冷的曳落河武士,按着腰间的弯刀,对田承嗣躬身行礼,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从今日起,此二人贴身护卫将军安全。”严庄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军但有所命,他们,还有他们身后的‘影子’,皆会为将军扫清障碍。”他口中的“影子”,显然是他暗中培植的死士力量。
田承嗣看着那两名气息彪悍的曳落河武士,感受着严庄话语中隐含的庞大能量和冷酷杀机,心头最后一丝疑虑也被野心吞噬。他猛地抓起案上那半坛残酒,仰头灌下,任由浑浊的酒液顺着胡须流淌,眼中燃烧起熊熊的野心之火!
“好!就依先生所言!”田承嗣的声音带着酒气和狠戾,“河东…是老子田承嗣的河东!史思明…哼,他想要粮草辎重?行!拿真金白银…拿他‘大燕皇帝’的敕封来换——!”
烛火摇曳,将田承嗣和严庄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扭曲、放大,如同两头在黑暗中达成了血腥交易的恶兽。沁水仓的余烬未冷,更大的裂痕,已在叛军的心脏地带悄然滋生。
逻些·泥婆罗边境·雪域荒原
寒风如同亿万把冰冷的剃刀,刮过这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荒原。天空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在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的雪峰之上。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擦肺腑的刺痛。
一支黑色的洪流,却如同最坚韧的冰下暗流,在这片连飞鸟都绝迹的生命禁区里,沉默而顽强地移动着。人数不多,仅两千余骑。骑士们身披厚重的黑色毡斗篷,连人带马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锐利如鹰、饱经风霜却燃烧着坚定火焰的眼睛。战马的口鼻处凝结着厚厚的白霜,每一次踏蹄都深深陷入积雪,拔起时带起大蓬雪粉。
队伍最前方,一杆残破但依旧倔强飘扬的唐字大旗下,夫蒙灵察端坐马上。他脸上的风霜之色比离开安西时更重了,颧骨突出,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同雪域苍穹上的寒星,锐利、冷静,穿透漫天风雪,死死盯着西南方向。
“大帅!翻过前面那道雪梁!就是泥婆罗人的地界了!”一名向导模样的胡人老兵策马靠近,指着远处一道如同巨兽脊背般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大雪梁,声音在寒风中嘶哑却带着兴奋,“泥婆罗王都加德满都,就在山南温暖的谷地里!他们的王,做梦也想不到大唐的铁骑会从这‘天神都畏惧’的雪山绝域踏过来!”
夫蒙灵察微微颔首,没有言语。他勒住马缰,抬起手。身后两千铁骑如同最精密的机器,瞬间勒马止步,除了战马粗重的喘息和风声,再无一丝杂音。一股肃杀到极点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凝视着那道巨大的雪梁,又看了看身后这支跟随他跨越万里流沙、翻越无数死亡雪峰的百战精锐。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脸上刻着风霜,眼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