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那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粮!粮在哪里?!五日!军报上说存粮只够五日!五日之后呢?!二十万大军饿着肚子去打仗吗?!哗变怎么办?!你告诉老子怎么办——?!”
高尚被安禄山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吓得连连后退,脑子却飞快转动:“大…大帅!当务之急是…是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前线将士知道粮仓被焚!否则…军心必乱!可…可严令田承嗣…在河北…就地…就地强征!刮地三尺也要凑出粮来!哪怕…哪怕抢光河北百姓的口粮!”
“对!抢!”史朝义也红着眼叫道,“父帅那边刚拿下太原!太原府库和富户家中,总能刮出些粮食!还有河东各州县!来不及运的就地抢!抢来的粮食优先供给前线!先撑过眼前再说!”
“抢…抢…”安禄山喘着粗气,如同拉破的风箱,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巨大的恐慌稍稍被转移,但眼中的戾气丝毫未减。“对!抢!传令田承嗣!给老子抢——!河北境内!凡有存粮者!不论官民!一律征缴!敢藏匿一粒米者——杀全家——!”他猛地看向严庄,声音如同寒冰:“再传令史思明!太原府库!河东州县!给老子刮!刮地三尺!一粒米都不准留!五日之内!必须给老子凑够十万石粮!送到前线——!否则…提头来见——!”
“是!是!属下这就去传令!”严庄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安禄山喘着粗气,瘫坐回软榻,肥硕的脸上汗如雨下。刚才的暴怒消耗了他太多体力。他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和泼洒的酒液,又想起那化为灰烬的百万石粮草,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沁水仓被焚,如同在他看似如日中天的叛军帝国心脏上,狠狠捅了一刀!血,正在疯狂地流失!而那个远在长安、重伤昏迷的小皇帝李琰…还有那个代掌朱批的上官婉儿…他们,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一丝不祥的阴云,第一次笼罩了这位野心勃勃的胡帅心头。暖阁内炭火熊熊,他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云州城·原吐蕃守将府
府邸大堂内,昔日悬挂牦牛尾幡的地方,此刻飘扬着一面雪白的、绣着金色狼头的拔野古战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羊油火把燃烧的气息。
阿史那敏大马金刀地坐在原本属于吐蕃守将的虎皮交椅上。她依旧一身雪白狐裘,玄黑披风随意地搭在椅背。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在跳动的火光下,如同活物。她手中把玩着那柄镶嵌绿松石的银刀,刀锋上还残留着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扫视着堂下。
堂下,黑压压跪满了人。有被俘的吐蕃贵族和军官,一个个面如死灰,抖如筛糠。更多的,则是云州附近依附于吐蕃的大小突厥、铁勒、契丹等部族的酋长和头人!他们被拔野古铁骑的雷霆手段和复仇烈焰所震慑,连夜赶来请罪归附。
一名拔野古萨满,脸上涂着赭红色的油彩,手持神杖,正在用古老的突厥语高声宣读着阿史那敏的意志:
“…长生天在上!雪山圣灵为证!回纥汗王磨延啜,草原的雄鹰!忠勇的巴图!以及无数被吐蕃豺狼和长安唐狗戕害的英魂,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拔野古部!阿史那敏可敦!以血立誓!必向吐蕃论莽罗支!向长安李唐!讨还血债——!”
“…凡我草原部族!突厥子孙!铁勒兄弟!契丹盟友!”
“…当摒弃前嫌!同仇敌忾!”
“…举起复仇的弯刀!跨上复仇的战马!”
“…追随白色的鹰旗!”
“…踏平吐蕃的帐篷!烧毁长安的宫殿!”
“…用仇敌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告慰逝者的英灵——!”
“…长生天庇佑——!复仇——!!!”
萨满充满蛊惑力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如同点燃干草的星火!那些本就对吐蕃压榨心怀不满、又慑于拔野古兵锋的部族酋长们,眼中纷纷燃起火焰!他们以手抚胸,匍匐在地,用各自部族的语言高声呼喊:
“愿追随可敦!复仇雪恨——!”
“踏平逻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