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闻自个儿的衣服。”男人又道:“使劲闻。闻到了吗,这儿到处都是这种香气,衣服都腌入味了。这香邪门得很,能叫人变得不正常,比如……你其实还没有那么饿,但就是发了疯地想吃东西。”
朱菀应声咽下满口津液,完全被此地之凶险给唬住了,不寒而栗道:“那个,大叔,我刚才就想问,这里这么大,原本应该不止你一个人吧……其他人都去哪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才说:“走了。她们一天来一次,找人问所谓的‘大愿’,只要心怀大愿,就能走。”
他共在此地待了七天半,前前后后见过十来个人,除他以外,全是自愿进入,为孕育大愿而修行。有人刚进来就后悔了,也有人一直挨到奄奄一息才离开,但无一例外,在这种鬼地方关上个几天,不管什么人,到最后跪下来哭着乞求自由时一定够得上那劳什子“大愿”。
朱菀奇道:“只要有愿望就能走?你为什么不走?”
男人冷笑一声:“跟把我关进来的人求饶,让她们再放我出去?得了吧,我还不如求老天开眼,派个神仙姐姐来救我呢。”
没错,希望神仙姐姐已经在路上了,朱菀默默祈祷。
又想此人方才不仅冷言冷语,还疯疯癫癫的,叫她只想敬而远之,这会忽然话多起来,却居然感觉十分投缘,忍不住好奇道:“大叔,你怎么突然精神了,药效过了?”
男人被这小丫头满口的百无禁忌逗笑了,反问她:“刚才她们进来,先去找的你。你还没听过我的回答,为什么相信我?”
朱菀这时才反应过来,对哦,万一他是骗人的呢?
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呃……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大叔不会骗我。”
“对喽,就是为这个。”男人哑着嗓子嘿嘿一笑:“世道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一般不用特意防着傻子。”
朱菀大怒:“你说谁是傻子!”
男人笑而不语,又接着说到:“我算了算,她们前几日一直在急着清走牢里的人,又提前了时辰来催促,还没有留吃食,依我看,多半是要跑路了。”
朱菀一喜:“我们快得救了?”
“不,是快完蛋了。”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意味深长道:“杀人越货之后,得把场子打扫干净啊。”
“那、那怎么办?”
“死到临头,兔子也得蹬两脚。丫头,叔有个主意,需要你搭把手,干不干?”
*
夜深人静,毫州城刺史府中。
月光似水清如许,深深浅浅地倒映着满园繁花,影也如画,光也如霜。一人正独坐于近水楼台处,脚边放着一只小灯笼,拖长的影子几乎有两个他那么高。
身后传来“沙沙沙”的轻响,陈清晏回头一瞧,一人举着油灯小心地穿过花丛小径,将一件外袍披在他肩头:“殿下,更深露重,小心别着凉了。”
陈清晏乖巧地捏住衣领:“谢谢先生关心。”
关之洲弯腰捡起引来无数小虫飞舞的灯笼,挂在了廊柱上,也不多言,默默陪他看了一会静影沉璧的美景。
“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良久后,陈清晏先开口道。少年微微蹙着眉,五官仿佛用工笔在白瓷上细细描画而成,又精美又脆弱,好像一碰就碎了。
“殿下为何有此疑惑?”
“圣人有言,君子当知感恩,当懂寡欲,当安于贫而乐于道。无数人为我之位宁愿肝脑涂地,我生来便在此位,却仍常觉怅然,难道不是因为我想要的太多吗?”
今夜朱菀与潇湘未归,朱英朱慕宋渡雪三人皆离家,只剩他一人在刺史府中。魏王殿下又尊贵,又残疾,是最烫手的废物,他们说什么也不可能带上他,哪怕他心中其实对正邪斗法、惩恶扬善的冒险向往不已。
陈清晏聪颖懂事,不会提出这等叫人为难的要求,只不过会在人都走光之后,独自找个没人的地方难过一会儿罢了。
关之洲将少年的怅惘尽收眼
